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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從來沒有告密,因為她有更狠的招

晴雯、芳官、四兒等人被攆出怡紅院時,賈寶玉的母親王夫人說過這一句話:打量我隔得遠,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雖不大來,我的心耳神意時時都在這裡。

很多人揪住王夫人這句話裡的“心耳神意”,得出了一個看上去十分正确的結論,那就是怡紅院裡所有的事,都是襲人在王夫人跟前告了密,是以她對寶玉之事才了如指掌。

這個推論到底站不站得住腳呢?不管是不是這樣,反正後文連賈寶玉對一向賢良忠誠的襲人,都有些疑心了。

讓賈寶玉想不通的事有兩件,一件是“誰這樣犯舌?況這裡事也無人知道,如何就都說着了。”一件就是對襲人說的“怎麼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來?”

細思這兩件事,其實是有因果關系的。在寶玉看來,怡紅院裡的事,一向做的都是比較私密的,外人不大可能知道,但偏偏王夫人就知道了,是以他疑心怡紅院出了“内鬼”,有人将此事洩了出去。

襲人從來沒有告密,因為她有更狠的招

思來想去,他身邊的丫鬟,大多都受到了牽連和波及,卻偏偏有一個陣營沒事,這就是以襲人為首的老實人陣營,是以他疑心襲人很正常。

可襲人“細揣此話,好似寶玉有疑他之意,竟不好再勸。”,隻說了一句“天知道罷了。”

也是因為襲人這話沒有直接否認,更沒有明白承認,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很多人認為襲人這是做賊心虛。怕被寶玉嫌棄不敢承認,但又因心虛也不敢否認。

真的是這樣嗎?要弄清這件事,其實并不難。我們隻分析襲人有沒有告密的必要就知道了。

在王夫人清理寶玉身邊丫鬟之前,襲人其實已經拿到了寶玉第一姨娘的席位,隻要繼續對寶玉忠心耿耿,小心服侍,王夫人自然是不會虧待她的。

而早在賈府那年元宵之前,襲人娘病重要回家探視時,其實她的準姨娘身份相當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這件事王夫人知道,王熙鳳知道,下面的那些婆子丫鬟心裡一定也都清楚,隻是賈母、賈政可能還不知道罷了。但即便如此,以此時襲人的身份,又有哪個丫鬟能争得過她呢?

襲人從來沒有告密,因為她有更狠的招

換句話說,襲人作為怡紅院的一姐,賈寶玉身邊的首席丫鬟,王夫人早就認定的準姨娘,她根本沒必要為了自己的前途去告密,或者想盡辦法把其他大小丫鬟都擠走,因為她已經站在了最高處。

退一萬步來說,襲人即便想要告密,以她怡紅一姐的身份,根本用不着自己動手和出馬,因為告密這件事本身有着很大的風險,傳出去就是給自己樹敵,襲人那麼聰明,怎麼可能幹這種蠢事?

一個被上面認定的準姨娘,為了自己的位子去告密,甚至诽謗中傷其他丫鬟,難道王夫人是傻子,會看不出她的居心?襲人怎麼可能做這種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

賈寶玉認為怡紅院的事做得機密,不會傳出去,這正是他不夠成熟的地方。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啊,況且他的怡紅院那可一直都處在風口浪尖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

其實襲人根本用不着告密,自有人替她完成這件事。比如以王善保家的為代表的,素日與晴雯等丫鬟有恩怨的婆子,在王夫人跟前稍稍說那麼幾嘴,就等于在王夫人心裡種了草。

原文說的是“這王善保家的因素日進園去那些丫鬟們不大趨奉他,他心裡大不自在,要尋他們的故事又尋不着,恰好生出這事來,以為得了把柄。”

其實王善保家的都還是“小菜”,畢竟她是邢夫人的陪房,進園子的次數應該有限,但像周瑞家的、林之孝家的這些榮府有頭臉的陪房和管家,那可就不一樣了。

襲人從來沒有告密,因為她有更狠的招

你當這些婆子都是吃素的嗎?如果有哪個丫鬟敢怠慢她們,你以為她們會大度地放過嗎?不定在主子跟前給你怎麼穿小鞋呢。榮國府上下幾百号人,關系錯綜複雜,一句話能成一件事,一句話同樣可以毀掉一個人。

再者,還有寶玉的乳母李嬷嬷,探春理家之後在園子裡各處管事的何婆子、夏婆子等人,這些婆子與怡紅院的丫鬟芳官、晴雯等人可有不少過節,而寶玉生日夜宴時,底下服侍的老嬷嬷們也都有參與的。

就隻這個群體的存在,怡紅院有什麼事傳到王夫人耳朵裡,再正常不過了。比如四兒說同日生的就是夫妻這句話,襲人怎麼着也不至于在王夫人跟前嚼這個舌吧?反而是那些婆子卻可能因四兒有恃無恐瞧不上她們而懷恨在心伺機進讒言報複。

有人可能會抓住襲人扶芳官寶玉身邊躺下作為她的“罪證”,這是襲人高明的地方,當時大家都喝多了,她也可以說自己喝多了,啥都不記得了。當然,也可以看成是她有意如此,讓酒後失态的芳官落在衆人眼裡。

就這件事之後,她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說,事後自有人替她把這話傳到王夫人耳朵裡。而王夫人若上了心,叫襲人過去核實一下,這卻是有可能的。那時候,襲人哪裡還用說話,隻要點個頭或搖個頭,就直接可以定人生死了。

除了婆子的讒言,王夫人自己的親眼目睹,其實晴雯、芳官們自己的言行也把自己害了,這根本不用襲人去做什麼,她們注定也不會有好的結果。

襲人從來沒有告密,因為她有更狠的招

襲人是個聰明人,她将怡紅院乃至賈府看成了一個職場,而要在職場站穩腳跟甚至穩步晉升,光忠誠盡職還不行,還得抱大樹,也就是要跟對人。

應該說,襲人屬于合格的打勞工,雙商時刻線上,懂得為自己争取利益規避風險,從來沒有什麼太離譜的言行會落人話柄,你再怎麼挑,就是挑不出她的錯處來。

再看晴雯、芳官等人,這哪裡是打勞工啊?說好聽了就是陪寶玉吃喝玩樂的半大孩子,說難聽點就是自己作死的節奏啊。在她們眼裡,怡紅院似乎不是職場,而是遊樂場。

玩得忘乎是以,甚至自以為有寶二爺撐腰,什麼都搞得定,也沒人敢動她們,卻不知道,她們的言行都被身邊素日與她們有隙的婆子看在眼裡,這些婆子,沒事在一塊還能聊出事來呢,更不要說晴雯、芳官等人的做派,完全就是明擺着讓人挑錯。

有婆子在暗中搗鬼,自己在明處作死,這還用襲人去告密嗎?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連趙姨娘都知道的事,可笑的是寶玉還以為怡紅院是鐵闆一塊密不透風呢。

襲人告密?已經勝券在握的她,不至于也犯不着。欲使其滅亡,必使其猖狂。襲人作為怡紅一姐,對晴雯的張揚,芳官的蹿紅,四兒的口不擇言,放任不管,由其自生自滅,才是最狠的一招啊。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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