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内專家呼籲：針對兒童不明原因肝炎應做好預案和技術儲備

世衛組織正在密切關注多國報告的不明原因兒童急性重型肝炎的發展，截至5月2日，世衛組織已收到至少228例可能與不明原因病毒感染相關的兒童肝炎病例，有50多例正在調查中。

目前世衛組織已經報告至少有1例不明原因的兒童肝炎死亡病例，此外，印尼衛生部報告稱，上個月雅加達有3名兒童死于疑似急性肝炎，目前正在進行測試以确認他們的死因。

自今年4月初，英國報告了突然激增的兒童急性肝炎以來，全球醫學衛生界對此給予高度關注，而現有大部分證據都指向了一種被稱為HAdV-41型的腺病毒。

5月4日，由北京醫學會病毒學分會和肝病學分會以及中國科學院院士王福生教授發起的一場線上專家研讨會，從流行病學、病原學、臨床診斷和治療以及肝移植等多個方面，對不明原因的兒童急性重型肝炎進行讨論。該領域的中國頂尖專家一緻呼籲，應建立起病毒監測體系，尤其是要對常見且過去不受重視的腺病毒加強相關的研究和技術儲備。

“頭号嫌犯”腺病毒指控證據仍不足

中國工程院院士、流行病學專家莊輝表示：“目前全球報告的關于兒童不明原因肝炎的流行病學和臨床資料都還不夠完整，更缺乏免疫學檢測方面的資料，關于确診、疑似病例的定義标準也比較粗，也不清楚是哪些輔助因子使得兒童感染後的疾病加重，這些方面未來還需要通過相關資料的進一步完善作出判斷。”

著名肝病專家陳成偉教授提出了目前應該引起重視的幾個方面。他表示：“首先是發病機理，要搞清楚導緻兒童發病和41型腺病毒感染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其次是從臨床醫生的角度，更重要的是關注治療問題，就是一旦發生了這樣的病例，應該怎麼辦？治療上是否需要應用抑制劑，比如大劑量的激素；另一方面是對兒童肝移植應該有所準備，以及人工肝能不能發揮作用。”

資料顯示，在這些報告的兒童病例中，需要肝移植的兒童達到20例左右，占比近10%。上海交大醫學院附屬仁濟醫院院長、肝外科專家夏強教授談及目前兒童肝移植的可及性和安全性，他表示：“中國兒童肝移植手術近十年發展非常快，現在中國每年兒童肝移植已經達到1000例左右，超過美國的600例，而且5年生存率可以超過90%。”

目前，英國和美國都将兒童不明原因肝炎的初步目标鎖定為腺病毒感染。對此，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北京市兒科研究所感染與病毒研究室主任謝正德教授表示：“40、41型腺病毒以往通常引起腹瀉，雖然也有其他病毒合并感染造成肝損害，但是非常少見，主要存在免疫功能受抑制的患者中。”

謝正德表示，多種非肝炎病毒感染也有可能引起肝損害或者肝炎并發症，甚至肝衰竭，除了腺病毒之外，輪狀病毒、麻疹病毒、漢坦病毒等感染情況也需要進一步研究。

“加強多學科合作以及病原學監測，将能夠幫助我們回答這些問題。”謝正德說道。他還強調，應該區分哪些兒童是合并肝損害，哪些兒童是一開始就出現了肝損害，對于不是合并肝損害的這類病人更值得研究。

盡管腺病毒迄今為止被認為是可能導緻兒童急性重症肝炎的“頭号嫌疑犯”，但科學家仍然很難解釋為何這種常見的呼吸道病毒會引起兒童的重症。一些研究人員懷疑，腺病毒可能發生了基因突變或者重組。

中國疾控中心病毒病預防控制所朱貞研究員從腺病毒的病原學方面作出解釋。她表示：“腺病毒基因發生同源重組後，可改變組織的嗜性，進而引起疾病病譜的改變。目前大陸尚未對腺病毒進行系統性的監測。”

對此，南方醫科大學南方醫院感染内科副主任陳金軍教授建議，可以把兒童和成年人的非嗜肝性病毒血液樣本拿出來，做一個回顧性的調查，對于急性肝損傷，如果有組織樣本，也可以進行前瞻性的研究。

目前，尚沒有證據說明此次兒童急性肝炎與新冠病毒有關。暨南大學病原微生物研究院、廣東省病毒學重點實驗室教授張其威認為，也不能排除新冠的間接相關因素，例如感染新冠之後，再感染腺病毒引起的發病。

加強監測網絡和技術儲備

大陸目前尚未監測到兒童不明原因肝炎的病例，但多位專家呼籲，應該提前啟動相應流行病學預案，建立起相關病原學以及宏基因組的監測網絡，并關注後疫情時代兒童免疫系統的改變。

北京大學基礎醫學院病原生物學系教授、北京大學感染病中心主任魯鳳民教授表示：“不同病原的暴露，其實是對兒童免疫的一種訓練，疫情之後，兒童免疫系統發生何種改變值得研究，可以進一步了解兒童感染發病到底是天然性的免疫還是适應性免疫。”

西安交大二附院新冠肺炎醫療救治專家組組長 、感染科主任黨雙鎖教授表示：“一是要進一步追蹤相關的兒童病例，但更重要的問題是，兒童發病的過程其實是免疫應答的過程，而這個應答過程到兒童發病，往往會有一個後滞的效應，應該進行長期的觀察和研究。”

專家認為，此次引起世衛組織關注的兒童不明原因急性肝炎病例數量雖然超過200例，較往年大幅增加，但是目前來看，這些病例仍以散發為主，沒有呈現聚集性感染的特點，可能說明病毒的傳染性較弱。

吉林大學第一醫院感染病中心教授、肝膽胰内科專家牛俊奇表示：“如果病毒傳染性确實比較弱，那麼感染後發病的人不會很多，從這個特點來看，不會造成大規模更廣泛的流行。”

他還表示，要确定“真兇”究竟是不是腺病毒，可以通過病原體複制培養，并在動物實驗中驗證能否導緻發病，進而進行判斷。

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院感染性疾病研究所甯琴教授表示：“一方面疾控中心應該組織流行病學調查，啟動預案；另一方面，對于國外報道的腺病毒，我們也應該做好檢測技術等方面的前期儲備，規範知識體系，提升救治成功率。”

天津醫科大學感染病學專家周東明教授認為，在加強病原體研究的同時，開發腺病毒疫苗也非常重要。周東明告訴第一财經記者，他所在的天津醫科大學團隊，已經在着手進行針對41型腺病毒的疫苗研發工作。

“腺病毒疫苗國内一直有研究，但還沒有推到臨床，是以現在沒有針對兒童使用的腺病毒疫苗可以接種。”周東明對第一财經記者表示，“對于特殊人群而言，比如新兵和兒童這些高發人群，接種腺病毒疫苗還是非常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