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筆下,王語嫣是一個比較“毒舌”的人物,經常在不經意間亂說“實話”,讓人感到憋屈。
喬峰被揭破身世之後,段譽與王語嫣一行人遭遇了西夏武士的襲擊,身中“悲酥清風”之毒,倉惶奔逃。在一棟農房中,危急時刻下的段譽用六脈神劍大顯神威,擊斃了衆多西夏武士後,遇到了慕容複裝扮的李延宗。
王語嫣口中未來武功第一當屬段譽的言論,就是她對“李延宗”說的,甚至将“南慕容、北喬峰”都排在了後面。
實際上這個觀點确實非常準确,段譽成為天下第一是必然的。

《六脈神劍》的無解特性,讓段譽先天立于不敗之地
受到電視劇的影響,很多人印象中的《六脈神劍》就是像一束雷射一樣,從段譽的手指末端激射而出,打在障礙物上發生爆炸。其實這都是為了友善觀衆感覺到段譽的武學,将《六脈神劍》的威力具象出來。
真正的《六脈神劍》并不是這樣的,它更為詭秘,威力也更大,因為它的的确确就是一門劍法。
這門武學以自身内力轉化為無形劍氣,徒手激發,分為六類,威力各異,讓人防不勝防。内力在經脈當中何時運轉、如何運轉都無法察覺,激發出的無形劍氣又無法用肉眼觀測到,甚至也無法感覺。
可想而知,《六脈神劍》的隐蔽性非常高,敵人所能見到的,隻不過是施展者動了動手指罷了。
除此之外,《六脈神劍》的精妙更在于,其劍氣可以長久存在,它并不像電視劇中那樣直線射出,而是可長可短,就像手中有一柄無形之劍一般,可以用來格擋、切割、直刺等等,同樣,這門武學也并非一次隻能發一劍,而是可以多劍齊出。
由此可見,敵人面對《六脈神劍》的時候,不知位置,不知長短,甚至不知數量!
這樣的武學是無法防範的,對整座江湖來說也是不公平的。因為施展者所付出的隻不過是一縷内力化成的劍氣罷了,一擊不中,再激發一束即可,成本小得可憐。但作為敵人,一旦被擊中,即使沒當場喪命,也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慕容博與鸠摩智将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認定為天下第一劍法,是非常有道理的。連慕容家的“鬥轉星移”都無法克制的武學,在整個《天龍八部》的故事裡是極為罕見的。
《六脈神劍》有沒有弊端呢?也有,隻不過與段譽無關。
作為《天龍八部》中沒有克星的武學,其必然也是極難修煉的,其最大的難點就在于“悟性”。當此之時,大理段氏能人輩出,天龍寺中高手如雲,而之後的“射雕”三部曲,橫跨江湖數百年,也是人才濟濟,可除段譽之外竟無一人能修成《六脈神劍》。
由此可見,其入門之艱難,确實對得起修煉之後的威力。
而《六脈神劍》的另一弊端就在于必須有極為深厚的内力作為依憑,段譽在吸取鸠摩智内力之前,這門劍術就時靈時不靈,但有了高深内力之後,便能收發随心,威力無窮。
王語嫣之是以認為未來的武功第一非段譽莫屬,就是看到了其《六脈神劍》的威力,也知道段譽身負能吸人内力的“六陽融雪功”,知道他在之後的歲月裡必然能獲得高深内力,能完全将《六脈神劍》的威力發揮出來。
“六陽融雪功”其實是《北冥神功》,王語嫣第一次見到段譽使出來誤以為是臭名昭著的《化功大法》,是以段譽編了一個名字,說是大理段氏的獨門絕學。但《北冥神功》既然是逍遙派的武學,其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其實在《天龍八部》中,厲害的武學幾乎都和“逍遙派”有關,稍微例外的也就是慕容氏的“鬥轉星移”和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了,連丐幫的“降龍掌”這個時候也是“二十八掌”,後來名震江湖的《降龍十八掌》還是虛竹改出來的。
那麼,為什麼武功第一的名頭不能給同樣内力和武學都臻至絕巅的虛竹呢?
《天龍八部》的設定,武功高低與心性高下相關
金庸在《天龍八部》中的武學設定與其他小說有些差别,它更關注心性對于武學成長的影響。這一構思應該是在落筆之初就規劃好的,畢竟這部小說的名字就與佛教有關,其主人公也多是佛門中人。
在小說中,毫無争議的武力天花闆就是神秘的“掃地僧”,其經曆和身份都是一個謎,隻知道他活了非常久的時間,知道武林隐秘極多,連“逍遙派”的武功似乎都了如指掌,慕容博、蕭遠山等絕頂高手在他的手中都走不過幾招。
他在故事裡反複強調“佛法”修行的重要性,這就是心性的積累和沉澱,化解慕容博、蕭遠山以及鸠摩智武學弊病的正途也正是心性的修養。
反觀“逍遙派”,無論是無崖子及其弟子,還是李秋水、天山童姥等人,武功絕頂,但心性修行不夠,一輩子生活在忌恨、仇怨之中,戾氣深重,都沒有好下場,更别說丁春秋這等惡徒,衆叛親離,功法反噬,都是心性低下導緻的。
很明顯,光有絕妙武學,沒有相應的心性,根本無法成為“天下第一”,而縱觀全書,未來能符合這一要求的,或許隻有段譽一人。
掃地僧是之前時代的人物,年歲太大,雖然武功高妙,但也不能長生不老,是以未來的事情就不用考慮他了。
喬峰是一個靠天資的選手,衆多武學在其手中都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魅力,雖然戰力很高,但他所學武功并不算頂尖。“打狗棒法”基本沒有用過,尚且不知當時威力如何,但“降龍掌”在當時還不完善。虛竹習得之後,參考“逍遙派”武學對之改進,由“二十八掌”濃縮成“十八掌”,這才在“射雕三部曲”中大放異彩。
虛竹這個角色天資愚鈍,但肯吃苦,基礎很紮實,是以能成為“逍遙派”高手不足為奇,但其心性修行還不到家。
虛竹雖出身佛門,但年歲較輕,在少林寺裡也不受重視。他下山之後所表現出來隻不過是善良而已,即使在“逍遙派”中,虛竹的行事風格也比較依憑本心的好惡,這不是心性的積澱,而是赤子之心,稍顯單薄多變。
是以在“雙雕”當中,金庸先生設計了一個“鬥酒僧”創造《九陽真經》的情節,這位“鬥酒僧”就是虛竹。《九陽真經》寫于四卷本《楞伽經》的夾縫中,而随身攜帶四卷本《楞伽經》的人物在“天龍”中明确交代過,就是虛竹。《九陽真經》的後記裡就把虛竹當年内心的空虛、迷茫寫得很生動,可見其最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心性是有缺陷的。
段譽不一樣,段譽的心性修行一直很好,他的佛法很高深,足以與任何一位佛學大師辯經。他甚至為了佛學都不願意習武,擔心害人性命。
整個故事裡,段譽的心性一直走在武學的前面,在完全掌握《六脈神劍》之前,就已經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欲望和力量。他既可以舍己為人,面對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甯可犧牲自己也要救助剛剛認識的朋友,同樣也會因為對不公平的激憤而果斷出手,以武力打破困頓。
簡單來說,段譽是一個既有着慈悲心腸,又有着降魔手段的人,即使偶爾的意氣用事,卻依然能遵循本心佛性,行事處處流露着慈悲胸懷。
王語嫣作為“武學”大家,雖然不會武功,但卻非常清楚心性對于武學成長的影響。她最初對段譽的觀感很差,對他的态度也很不友好,但段譽依然願意為她赴死,她也是在這個時候看清了這個“浪蕩公子”的真面目,除了純良的本性之外,還有遠超同時代人的心性修養。
是以,從《天龍八部》的整個故事來說,能将武學和心性都修行至極高境界的人,其實就段譽一個而已,未來的天下第一自然也非他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