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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朋友圈消失了

2012年“朋友圈”誕生,中國人的網際網路社交生活一朝改變。

一晃十年過去,微信成了每個人的手機必備軟體,但使用者的心境,卻與以往不同了。分組同僚、拉黑戀人、屏蔽父母,還有再也無法更新......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從朋友圈消失。

狠下心關掉朋友圈,

其實也沒什麼

小丁丨35歲 花藝師

兩年前我被裁員了之後,就把朋友圈關了。

當時的生活真是萬念俱灰,家裡兩歲的孩子嗷嗷待哺,北京的房貸又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在近乎絕望之際,我找了一份花藝師的工作。這不僅是一份有收入前景的工作,安靜的課程環境也幫助我改掉了焦躁的性格。從開始做花藝的頭幾天,我就關掉了朋友圈。

不過畢竟要做生意,其實有段時間我又短暫打開了朋友圈。

當那些嘈雜的資訊再次湧入,我最終想到了一個折中的方法,就是關閉朋友圈入口,但還保留發朋友圈的習慣,一般就隻發花藝課堂上用單反拍攝的照片。這可能對我的朋友們來說不太公平,因為他們能天天看到我輸出的内容,而我選擇屏蔽他們所有人的動态。

之前擔心的關閉朋友圈就會錯過各種大事小情的狀況也沒發生,相反我不主動關注這些資訊,真的需要我去留意的東西,還是會想方設法地出現在我的面前。這大幅度減輕了線上的社交焦慮,并且能讓我更注重生活中的種種真實感受。

她去另一個世界了,

想她就去朋友圈看看

芳芳 | 25歲 公司職員

朋友是個1995年出生的女生,以前是一起相處過的同僚,面對面坐,每天的工作交流讓我們成了好朋友,作為北漂,我們跟姐妹一樣,下班吃飯,上班互相帶早飯,喝下午茶,幾年下來也很有感情。她曾經在朋友圈發過我們倆的自拍照,除了情侶,好閨蜜才會這樣吧。

在一起共事三年後,她回了老家,我當時開玩笑說,你終于也逃離了北上廣,過上了好日子。那個時候她才告訴我,她因為生了病,需要回家養病,她沒有告訴我是什麼病,隻是說回家養半年,到時候還會回來。

半年對于各自走上不同生活節奏的兩個人來說,足夠讓一段職場友情慢慢冷卻,但就在她離開北京三個月後,突然看到她的朋友圈裡的一行文字:大家好,我們是她的父母,她已于昨晚過世,登微信是我們要替她處理一些事——她的父母。

我私窗過去詢問,但沒有人回複。她的朋友圈也永遠停在了那天,一年前,我們的自拍還在,她生前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子,朋友圈全見,有時候想她了,我還會打開她的朋友圈看看。裡面有她曾經畫過的畫,還有她那時候追蹤雲南象群新聞的日常習慣,她黃昏下班時,拍下的火燒雲和日落,還有冬日雪天裡,她和父母在雪地裡堆雪人的照片......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可愛的人,就這麼不在了。

為了躲開上司,

不得不用小号發朋友圈

陳桑 | 30歲 事業機關職工

發朋友圈,對一個身處體制内的人來說,其實很敏感。

我通訊錄裡差不多都是同僚,沒有分組的必要,也覺得這樣太麻煩。朋友圈裡唯一要處理的關系,就是和上司的關系。

上司的朋友圈要點贊,上司轉的文章自己也要轉,假期自己出去玩的圖不能發九圖,一般發兩張或者四張。九圖可能會顯得自己高興過頭了,沒有顧工作。

去年,我開了個微信小号,添加的全是釣魚圈子裡的朋友,我想發什麼就發什麼,再也不顧及他人的看法了,但切換起來就特别麻煩,好幾次在大号裡發了自己去釣魚的照片,結果假期被上司拉去教他釣魚,真的很尴尬,陪上司也很累,真的已經很厭倦這種分裂的社交網絡生活了。

朋友圈應該有個功能,

預設屏蔽父母

媛媛 | 28歲 外貿公司員工

我越來越少發朋友圈的原因,其實是因為父母對我的生活近乎侵犯性的指摘。不少人覺得,父母和孩子仿佛是天生綁在一起的筷子,永遠比其他人際關系要進階和可靠。但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很多時候并非如此。

其實我跟父母關系并不差,選擇大學和工作都很尊重我的意見。爸媽曾在我入職之前,涕淚橫流地感歎過我終于長大了,但實際上他們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

平時生活中我并不怎麼愛逛街,也沒有太多時間,夏天一般就去優衣庫挑幾件漂亮的連衣裙,冬天就找個羽絨服随便裹上就完事了。不過工作的時候,穿着一定要光鮮亮麗才可以。是以我上班間隙,都會在朋友圈發一些穿着“工裝”的照片,還有出門拜訪的宣傳照片,就是這些照片讓我和父母産生了不小的隔閡。

父母開始看到這些照片還不說什麼,但日積月累他們的不滿情緒就傳遞出來了。有時候打視訊電話,都會提醒我不要穿着過于“妖豔”,我說這是工作需要,他們就覺得“外國人咱們都不熟悉,萬一産生非分之想可怎麼好”。

我很想笑着告訴他們,人家過來談幾個億的大單子,天天忙到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想有的沒的。

一來二去這個話題就成為了家庭的沖突點,這之後,我照片慢慢發得少了,偶爾發圖也是屏蔽父母。父母那邊要是有什麼疑惑的地方,我就發幾張穿連衣裙的照片搪塞,告訴他們我已經不穿“那種衣服”了。

這種躲躲藏藏的感覺不是我想要的,但畢竟屏蔽比思想碰撞要容易得多不是嗎?

男友不發朋友圈

我以為他低調沉穩

格林 | 29歲 人力資源從業者

剛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我倆可謂是天作之合,生活中充滿了默契,也讓我第一次動了跟這個人走下去一輩子的信念。

他發朋友圈的頻率,大概是半年一條。當時我還很欣喜,終于遇到了一個沉穩内斂、不愛張揚的男人,朋友圈的低調,讓我跟他的人品和性格劃上了等号。

但一天晚上,我無意間瞥到他真實的朋友圈,才發現,這個外表沉穩内斂,甚少發朋友圈的男人手機裡,朋友圈兩三天一條,而且有的時候是一天好幾條,不少是他自己出門跟哥們吃飯喝酒唱歌的照片,有的活動我知道,有的活動我不知道,當然,我沒有在那些可見的分組裡。

他,把我和他的父母親戚們分在了一個叫“家人”的組裡。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閨蜜,她是這麼安慰我的:“好消息是,他把你當‘家人’了”。

我心裡還是挺難受的。我不想隻做他的“家人”,我想做他的朋友和夫妻,但半年一條朋友圈的空白間隙裡,我滿眼看到的是他背着我花天酒地的自由生活,以及對我的嫌棄和防備。

當然,這段三年的關系,最後以他的出軌收場,在分手的第二天,他第一次把朋友圈設定成了三天可見。三天可見+分組直接就等于拉黑我了吧,鬼知道他可能直接把我拉進了一個更地獄的分組,也許那個分組叫:“前任”。

一段親密關系裡的不和與猜忌,以我們朋友圈的互相拉黑結束。打開對方首頁,那條黑線就像剛剛去世的人的心電圖,是我們三年感情的終結符。我後來通過共同朋友了解到,在分手後,他的朋友圈也很久沒有了動靜,最新的一條,是他離開了我們認識的這座城市,回老家跟一個女孩結婚了。

看着朋友圈,我默默祝福着那個可能已經被放進“家人”分組裡的女孩。

采訪:Loudhook

編輯:Sebas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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