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生而不同,既有甯榮二府的主人們出生即富貴,也有劉外婆們生活不易不得已“窮扣富兒門”。
劉外婆來賈家打抽豐是攀權附貴,薛家來賈家圖謀金玉良姻,也是“附勢(傅試)”。但他們起碼是犧牲小尊嚴謀求大利益。還有一種人,攀權附貴的方式更讓人齒冷,這就是尤老娘和胡寡婦。

尤老娘是甯國府尤氏的繼母,帶着兩個女兒尤二姐和尤三姐嫁給尤氏父親,僥幸成了賈珍的丈母娘。
胡寡婦是甯國府分支璜大奶奶的寡嫂,帶着兒子金榮依附小姑子生活,金榮得以免費在賈家私塾求學。
尤老娘和胡寡婦看似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卻殊途同歸,都走了出賣“兒女”謀求富貴的道路。
尤老娘吃了再嫁的甜頭,一心也想讓兩個女兒嫁入豪門,為此不斷灌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思想。尤二姐、尤三姐身上便沒有了女兒閨秀的婦德品質。
她們行為開放,舉止豪爽,與賈珍、賈蓉父子關系暧昧。尤二姐更是泥足深陷,與賈珍不清不楚的胡混。
尤老娘對此視而不見。甚至還為了創造機會,有意躲在後面安睡不聞不問。
尤老娘的想法也不意外,尤氏是繼女靠不上。隻有尤二姐和尤三姐才與她母女連心。她不遺餘力培養女兒嫁入豪門,甚至不惜清白甘為人禁脔,就是要達到最終嫁入豪門的野心。
按說以尤二姐和尤三姐的出身,想要嫁入豪門不可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富裕家庭,也能一輩子不愁吃喝。
但尤老娘顯然不滿足女兒像她一樣隻求衣食無憂。她想要到更多,哪怕女兒為豪門做妾也甘願。
尤二姐與賈珍的關系早突破了單純的小姨和姐夫。姐姐尤氏在前,尤二姐再委身賈珍就算能為妾,也會受人诟病。
尤老娘對此并不介意。她讓尤二姐犧牲清白,也不為給賈珍做妾,隻為獲得賈珍對二姐日後的“負責”。
隻要賈珍願意幫忙,尤二姐就不愁進豪門做個貴妾,那時候再做圖謀,走一步看一步。
事實也如了尤家的心願。尤二姐日後嫁給賈琏,就是賈蓉、賈珍父子的幫忙。尤二姐真正所圖不僅僅是給賈琏做妾,而是觊觎王熙鳳的正室地位。
是以,尤二姐堪稱一朵“白蓮花”,她要遠比尤三姐更有心機,更貪婪,也更舍得付出。無疑是受到尤老娘的影響。
從尤老娘的心理,不難窺見薛姨媽的影子。兩者其實也是殊途同歸。隻是尤老娘沒辦法,犧牲更多更無恥,而薛姨媽做得更隐蔽罷了。但“賣女兒”又能高明多少?
再說金榮母親胡氏,更沒尤老娘的地位,也并沒真想讓兒子給權貴們做玩物。
但金榮在賈家學塾耳濡目染之下“無師自通”。自從認識了有“龍陽之好”的薛蟠,前後竟得了七八十兩銀子的好處。至于他是以犧牲了什麼,不言而喻了。
金榮不斷拿錢回來,胡氏不可能認為是薛蟠一片好心的接濟。但她選擇不聞不問,就是預設了這層關系。
當金榮在學堂鬧起來回來賭氣時,胡氏勸兒子的話更讓人心有戚戚然。
(第十回)他母親胡氏聽見他 竟 嘟嘟的說,因問道:“你又要争什麼閑氣?好容易我望你姑媽說了,你姑媽千方百計的才向他們西府裡的琏情婦奶跟前說了,你才得了這個念書的地方。若不是仗着人家,咱們家裡還有力量請的起先生?況且人家學裡,茶也是現成的,飯也是現成的。你這二年在那裡念書,家裡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來的,你又愛穿件鮮明衣服。再者,不是因你在那裡念書,你就認得什麼薛大爺了?那薛大爺一年不給不給,這二年也幫了咱們有七八十兩銀子。你如今要鬧出了這個學房,再要找這麼個地方,我告訴你說罷,比登天還難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頑一會子睡你的覺去,好多着呢。”于是金榮忍氣吞聲,不多一時他自去睡了。
胡氏的一番肺腑之言,句句都有道理,卻句句都是可憐、可恨又無力之語。她要是有辦法帶着兒子脫離賈家,也勢必如金榮一般賭氣去了。但現實卻是她毫無辦法。離開當下她将不知該何去何從。
在志氣和隐忍之間,胡氏選擇了隐忍。看似她糊塗不知道兒子成了薛蟠的掌中玩物,實則知道了說出來又如何?
金榮靠他自己賺取了母親給不了的優渥條件,胡氏沒有勇氣戳破窗戶紙,隻能裝在夢中。
胡氏的不得已是被動接受,沒有人逼迫她,卻也是無奈的選擇,就像劉外婆上門受辱一般。
尤老娘則是自己飛蛾撲火,她帶着兩個女兒一家三口碰得“粉身碎骨”。既像秦業、秦可卿和秦鐘一家三口,也與薛家情況類似。
煩惱唯有自招,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尤老娘和胡氏的經曆讓人一聲歎息。但人生百态,她們的選擇不能就說對與錯,隻能從結果來看犧牲太大,也備受诟病。可以不接受,卻無法鄙視。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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