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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桂陽縣古戲台

囗歐陽朝夕

2019年,桂陽縣的湘昆古戲台系列成為國家級文物保護機關。但是由于年代久遠,桂陽古戲台大部分已經破敗,雖然也有個别的儲存完好,但是終究古代的桂陽人在當時并非高官顯要,所造房屋并不十分精美,簡約适度居多,比不得安徽、江浙,自明清以來,狀元進士比比皆是。徽商、浙商巨富遍地,文才兼濟,是此類建築最本質的存在元素。桂陽雖然也有,還比較豐富,但終究底氣足而不夠,規模大而不宏,相較而言,作為一段曆史的見證和文化的遺存,作為一方人文的考究和尋祖問宗的路徑,都是很有曆史價值和強大的文物功能,更是老祖宗給了我們當代意欲打開曆史大門的鑰匙,從容通過此道回到幾百年前的時空。

中華後人在祠堂祭祖宗與廟宇中祭神,算作是中華五千年文明一個值得推崇和傳承的民間文化習俗。作為明朝中葉興起的桂陽地方戲種,桂陽的先祖非常懂得文以載道、寓教于樂,結合祠堂的祭祀活動,先是以演戲“娛神”,繼而作為慶典活動演戲以吸引觀衆,再而祠堂家族之間互相攀比,節慶活動延請戲班演出,比排場,比闊氣。給祖宗争榮耀的宗族後人首先展現在祠堂戲台的建築氣派和規模以及豪華程度上互相攀比,以建築之華麗富貴雍容大氣來展現家族的勢力和興旺之勢。

桂陽作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作湘昆的發祥地,這裡誕生和傳承着昆劇、湘劇、祁劇、花燈戲,一度是民族劣根性表現的攀比心理對湘昆古戲台的建設與發展卻是罕有的利好!以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之勢在桂陽薪火相傳并成燎原之勢。現在,縣内儲存完整的古戲台有310餘座,尚在使用的有200餘座,古戲台數量居全國縣級前列。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桂陽縣古戲台

桂陽宗族祠堂古戲台數量之多非常罕見。中原古代多戰亂,少數民族金戈鐵馬揮師南下強勢入主中原,民族習性和文化的差異,習慣中原漢文化的或者說漢文化土壤深厚的中原百姓被逼得南遷。南遷的百姓無法忘懷祖宗的傳統文化和祖輩生長的故土,在遙遠的異鄉建起祠堂遙祭祖先緬懷故土風情,時時提醒後人不忘根本。這或許就是今天南方也包括湘南數以千計祠堂建築的來由。現今永州、郴州各市縣農村地區仍有大量古代祠堂遺存,而桂陽即是典型的代表。至今可見的徽派建築,曆經幾世滄桑的飛檐翹角,挺立于江南煙雨中的青磚瓦舍,幾經風霜雪雨噬洗的一堵堵馬頭牆,無不在昭示後世之人濃郁的客家習俗,是以今天桂陽縣内所存古戲台、古祠堂戲台數量如此之多也就順理成章了。

我考察過桂陽古戲台的數量不可謂不多,全縣五百多個行政村裡,儲存至今天的古戲台或完整、或半破敗、或勉強能看明白是古戲台的有300餘座,桂陽縣古戲台數量之多,堪稱居全國之首。1989年冬縣裡調查,城關鎮城隍廟戲台建于明洪武二年(1369年),是已知桂陽縣建得最早的古戲台。

自西漢公元前202年置郡以來,桂陽曆為郡、國、監、軍、路、府、州、直隸州、縣九種行政隸屬治理的變遷。王朝的更替并沒有更換地域文化的色彩,中華一隅的桂陽戲曲文化依舊具有十分強大的文化滲透和文化浸染功能,不管是遊學于此的遷客騷人或是異地交流而來的循吏,自踏上湘南重鎮的桂陽之日起,不少的商賈學人官吏就愛上這塊土地和風行于此地的各類文化與習俗!

因礦而生的城市自古就是富庶之地,何況桂陽古城旁邊的芙蓉嶺産的就是銅礦,産銅在古代就是意味着财富的觸手可及,可謂遍地都是黃金。經濟繁華推動文化文藝的繁榮,先富裕起來的礦業經營者和縣府的官吏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對文化和藝術的需求在一個偶然的因素後逐漸形成一種習慣和風俗。楚南文化的源遠流長給這方地域培植了厚重而肥沃的文化土壤,一種嶄新的文化形态一旦在在這樣的環境中極易茁壯成長。村比村,鄉連鄉,片教片,三年五載後,桂陽各種戲班和文藝團體就如雨後春筍般相繼而出,桂陽古戲曲、古戲台就這樣進入桂陽百姓生活。桂陽自古就有多種戲曲藝術風行民間,蘇浙的昆曲傳入,在此形成湘昆;湘南地區傳統戲曲祁劇也在此發揚光大;還有民間說唱花燈雜耍,争奇鬥妍,五彩紛呈。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湘昆角色扮相

明萬曆年間吳縣人朱豪遊曆郴州,雪夜圍爐,昆曲煮酒,聽者如潮!又據說明末清初,清兵南下,血洗揚州,禍及姑蘇,蘇州昆曲藝人為了躲避戰禍,來到桂陽授藝為生,昆曲逐漸在桂陽落戶;又據說清代同治年間,在江蘇任按察使的桂陽泗洲人士陳士傑回鄉時,多次邀請江浙昆曲藝人到家鄉桂陽演戲,把昆曲帶回了家鄉。

“上有所好,下甚焉。”以陳士傑在桂陽的影響與雅望,當時桂陽的貴族豪門、文人雅士,作為一種身份的标志和标配,以欣賞昆曲為榮,進而漸漸影響當地盛行的湘劇。從古戲台壁題和文史中獲悉,明清時期桂陽昆班多達28個。宗祠戲台建在宗族祠堂内,一年四季可供全天候演出。這種戲台兩側行廊上面有廂房,供演員住宿,宗祠大廳供觀衆看戲,風雨無阻。墟場戲台建在墟場内,墟坪、墟亭就是觀衆看戲處,促進貿易流通。草坪戲台建在村子附近臨近交通要道的草坪上,草坪可容成千上萬人。庵廟戲台建在大庵大廟内。臨時戲台是臨時搭建供演出之台,演出結束後拆台,一般用于“還願”“求雨”等演出。會館戲台則需要購票觀看演出。

明清以來,桂陽經濟發展較快,村落多以同宗、同族聚居。随着湘劇、祁劇等戲曲流入桂陽演出并紮根,村民興建祠堂盛行,幾乎逢村必建祠堂,祠堂一般由大門、戲台、廊庑(廂樓)、天井、享堂、寝堂(神堂)等構成,桂陽古戲台大多依附于宗祠,是宗祠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宗祠完美有機地融合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桂陽古戲台有6種形式:宗祠戲台、墟場戲台、庵廟戲台、草坪戲台、臨時戲台和會館戲台。作為宗祠核心部分的古戲台,大都位于整個宗祠的正前中心,南方天井民居的特色非常典型,天井下就是露天觀戲席,更多的是為了采光和通氣。戲台設計巧妙、布局科學、結構别緻、雕刻精美、形式多樣,堪稱一絕。戲台是其中重要部分,其結構上包含主台、背景、看樓及藻井等要素,戲台藻井不僅對演出有攏音作用,還在裝飾上具有很強的藝術效果。類别上以宗祠戲台、村寨戲台為主。宗祠戲台一般建在中軸線背倚大門,面向神堂(祖先神殿),梁架多為木結構,平面像極現代的走秀T台,面向享堂和寝堂,戲台、天井兩邊多建廂樓(廊庑)以作觀戲,外圍為封火牆。

與雕飾精美的古建築一樣,桂陽古戲台的裝飾随處可見,最為常見的是雕刻和彩繪。雕刻為木雕和石雕,石雕主要集中在台基、圍石、柱礎等處,木雕主要使用在橫梁、檐闆、鬥棋上。題材多為龍鳳呈祥、雙龍戲珠、石獅滾繡球以及鳥魚花草等,透出松鶴延年、吉慶有餘、福壽雙全等吉祥含義,也有蝙蝠、馬鹿、丹頂鶴等動物圖案,寓意福祿壽三星拱照。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桂陽縣古戲台雕龍石柱

桂陽古戲台工藝精巧,飛檐翹角、雕梁畫棟随處可見。四角台柱“牛腿”上多施以精湛的雕件,以顯示戲台的氣派。其形制一般後有廂房依托,出将入相,古樸大方,演員妝飾,背景鼓樂配戲都很便捷;古戲台大多在屋面上做文章,正脊、垂脊和翼角上多置以吉祥物或戲文人物磚雕,古戲台台前左右有柱子支撐,或石柱或古柏,柱子上一般都有精美雕刻圖案,有二龍戲珠,有鸾鳳和鳴,有鵲踏春枝,有麋鹿奔馳,有蝙蝠呈祥,有松鶴望月,有蘭草葳蕤;舞台正上方的屋檐下邊緊接着的是鬥檐飛拱,像展翅鲲鵬,仰俯之間極具張力與動感,随意的凝眸定能衍生蒼涼古意。擡頭仰望封檐闆,映入眼簾的各種镂空木雕、做工精細的柱基上活色生香的石雕、牆上若隐若現的壁畫,或者在演出區上空天花處置八角覆鬥,或置圓形藻井,彩繪主要集中在磚壁和闆壁上,主要繪有曆史故事、戲曲人物等,如八仙過海、程門立雪、關羽、曹操等。雕刻彩繪設計巧奪天工,刀法細緻靈巧,技術爐火純青,具有很高的藝術水準和文物價值,真正做到了“緻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

這一切無不熱烈卻内斂地在訴說内容與題材的豐富多樣,但這些或警示或勵志或明理或傳頌先祖榮耀的充滿正能量的講述都離不開中國曆史文化的主流價值觀和史書記載的曆史人物生平典故。所畫所雕刻的藝術形象栩栩如生、精美絕倫,刀筆細緻靈活,技術爐火純青。桂陽古戲台上乘之作多在乾隆、嘉慶、道光、鹹豐期間所建的祠堂中,融湘楚古建藝術、儒道文化、宗族文化、湘昆藝術、楹聯藝術于一爐,是古代非物質文化遺存中不可多得的精品。古戲台壁題尤有看頭。演出前,戲班子裡“打前站的”就把劇目、上演時間用毛筆或粉筆寫在戲台背景裝闆或白粉牆上,讓觀衆知曉,名曰“壁題”,如同“節目單”。從流峰鎮松市墟場戲台壁題看出,光緒十六年11月桂陽昆班新文秀班到此表演8天,先後表演了《龍鳳配》《荊轲刺秦》等24場昆曲戲曲。2019年有三座這樣的古戲台被冠名“湘昆古戲台系列”而評為“國家級文物保護機關”,雖說是少數,但足以說明這個龐大數目建築群的輝煌、作用和意義。

有戲台就有對聯,桂陽古戲台除了精美的雕刻外,還有令人尋味的一副副楹聯,它們或行書或草書或隸書,或陰刻或陽刻,這些文句優美、意境深遠的楹聯哲理,勸說世人向上,描繪名勝風光和戲曲優美意境。桂陽古戲台最引人注目的是戲台背景闆壁上的戲班題壁,這些題壁記載了演出時間、戲班名稱、演出劇目等内容。如黃沙坪街道沙坪村大溪駱氏宗祠戲台背景闆壁有清嘉慶年間維修工程竣工時,福慶園戲班在此演出16天56出昆曲節目題壁;樟市鎮上坊村成氏宗祠戲台背景有寶鈞班五十餘出戲目題壁。這些題壁足以見證了戲曲演出活動在桂陽的流行與發展繁榮。

桂陽古戲台前背景用木闆裝壁隔開,有左右兩門出入,門頭上有“祖德流芳”“詩書繼世”“奉賢思孝”“祖澤宗功”等一類思祖念祖、見賢思齊的匾額,在慶祝古戲台與祠堂同時落成的同時,着重闡明建設戲台與宗族祠堂的目的在于“演文德布武功”彰顯祖宗!在戲台兩側牆壁就是對聯,這些對聯大多語言凝練,寓意深刻。如聶錫廖家戲台聯雲:“海市蜃樓看世變都成幻境;公侯将相是人傑且上舞台。”流渡橋墟戲台聯雲:“流水似年華,正胡茄互動,羌笛含悲,國難當頭雙鬓白;渡間饒韻事,聽桃葉歌詩,湘靈鼓瑟,曲終江山數峰青。”子龍廟祠堂上竟然寫有“須将武務兼文事,敢以賢能廢聖功?”這在古代忠君思想和官本位相當嚴重的時候可謂“口出狂言”,敢對當時的太守趙子龍進行勸善或者以趙子龍為案列對後世的主政者加以諷喻!如塘市鎮陽灣村黃氏宗祠戲台對聯:“戲半是虛虛以實想想出個活活當年;做中有古古作今觀觀不盡花花世界。”樟市鎮平都村胡氏宗祠戲台對聯:“哥神德揚,宗功神其入聽;勸真人籃,往事居且問心。”試想,這些宗祠的戲台上唱着《勸善金科》,宗祠的大門或者戲台上兩邊的柱子上,雕龍畫鳳之中又嵌刻着如此世事洞明的對聯警句,無聲的教化與警示氛圍營造的該有多麼的巧妙!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桂陽縣古戲台

桂陽昆曲藝術的發展大大刺激了桂陽戲台的建設,桂陽的古戲台大多建于明清時期,成為戲曲與建築兩種藝術形式相映生輝的動人景象。不管是何種形式的戲台,都是桂陽先人的智慧和經驗,在物質條件不太發達的元明清乃至更古遠的時期,以仁孝為主的儒家思想統治者中國廣袤的農村地區,尤其是以群居特色為主的湘南民居,傳統的忠孝仁義禮智信為主流觀念的宗族在制定村規民約治村時,就想到了與人世間的生死輪回,婚喪嫁娶紅白喜事,金榜題名躍龍門等世事關聯着。就着邀請本地戲班子唱大戲,把全村的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看戲之前有官吏的訓話、族長威嚴而神聖的戒律頒布,随後鑼鼓齊鳴,大戲開演,或一晚,或聯唱三天、七天,視經濟實力而定,視喜事的影響範圍和曆史意義而定。這樣,全村的娛樂功能和教化功能就這樣沒有刻意的融合在一塊,顯得那樣的魚水交融而不露痕迹,那樣的寓教于樂而又非常的節儉!

中國古代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内,将繪畫看作是道德教育的重要載體,特别強調它的社會文化功能。古人所謂“成教化,助人倫”(語出《曆代名畫記》)即是此意。溯源中國美術史看,中國繪畫史上曾有過一個“禮教時期”,就是除了文字辦的各類禮教和勸善外,還輔以繪畫、雕刻等一衆手段,寓教于樂、寓教于畫,且持續時間較長。比如漢代的畫像石、畫像磚,及至後來的敦煌壁畫、永樂宮壁畫等,都具有勸谕、諷谏、警示的力量。

桂陽蓮塘錦湖村的錦湖傅氏家祠中的古戲台就極具湘南特色,在錦湖家祠享堂左右壁、後壁、兩邊側廊牆壁均發現有精美的“宣教”壁畫遺存。作為家祠最重要的享堂之地,“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八個字就是當時與作畫的同時寫下的,因為在享堂左右牆壁中的壁畫,正是圍繞着這八個字來描繪的,其目的在于對這八個字進行形象的描述與闡釋。能夠媲美宮廷畫師水準的整個壁畫遺存圍繞儒家“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的價值觀,以曆史典故來形象地闡釋儒家的人文精神。壁畫整體遺存兩百多平米的面積,至今儲存完好、辨識度較高的壁畫有9幅,這種大面積的壁畫隻有畫面上的文字标題,稍稍的文字提示再加上精美生動的繪畫,任何來者不管有意無意都不會不動容!

中華民族尚來敬奉“天地君親師”為中國儒家祭祀的對象,而這一思想發端于《國語》,形成于《荀子》,在西漢思想界和學術界頗為流行。明朝後期以來,崇奉天地君親師更在民間廣為流行。在自家的中堂或宗族的祠堂除了設一尊天地君親師牌位或條幅祭天地、祭祖、祭聖賢外,更是對傳統敬天法祖、孝親順長、忠君愛國、尊師重教的主流價值觀念的固守和傳承。

古代的戲台最早起源于廟宇中的祭祀活動,祭神的時候念念有詞,供上五牲六禽,三根檀香,行三叩九拜之禮,虔誠地演戲給神看,呼應神靈,使神靈愉悅。是以戲台的布局都是背對大門,面朝大廳正殿,天井洞開,陽光或雨水能直接傾斜到宗祠裡面,收集到的陽光和雨水全部流入自家的宗祠之内,祭祀時香霧缭繞,天地應和,神秘至極也莊重至極。發展到後來,可能先人感覺到了不用過于嚴肅和專職,這種活動慢慢成了一種普及性的大衆文化娛樂活動,廟宇中的廟會、祠堂會館中的慶典、以緻民間節日和婚喪儀式,都以演戲為核心内容作為吸引人的主要活動。

桂陽,清代曾經作為直隸州,想必經濟、商貿、文化等十分的繁榮和發達啊,南來北往的商賈官吏,販夫走卒,休暇之餘,酒足飯飽,看戲成了不多的選項,是以桂陽古戲台多也就情理之中了。

“春秋崇祀典、聚子姓,而僾見忾聞,孝悌之心油然而生。朔望宣聖谕,合族衆,而家喻戶曉,禮讓之俗秩然而成。”(傅氏祠堂修建銘文),顯而易見的銘文明明白白表示祠堂以及戲台的修建時非常重視其教化作用的,作為一個精神教化的場所,集精美的建築、生動的戲曲、精簡的文字、活色生香的繪畫于一體,是成體系的教化、教育,古人就有意在視覺、聽覺、心靈上對他們加以教化浸潤和影響。這種繪畫功能在距今尚近的清代發展相當繁盛,但主要是存于祠堂、私宅和寺廟等場所的壁畫,相比漢唐壁畫的氣勢恢宏,清代“宣教”壁畫更深入,範圍更廣的農村,貼近人數最多的大衆,通俗易懂也更容易被教育程度很低的大衆了解和接受。這些筆畫在美化建築物室内的同時,更承擔着對基層群眾傳遞儒家“忠孝禮義仁智信”的觀念、倫理道德和宗教風尚的長久重任。這些個倫理道德的藝術再現和普及,展示的就是中華文明幾千年以來久盛不絕的精神核心,是維系中華傳統文化精神的核心價值觀的彩色紐帶和鍊條。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湘劇版《十五貫》

在文藝生活方式相對單一,娛樂尚不發達的單調的日子裡,各種地方小調就成了生活的主打佐料,王朝的更替隻是深處廟堂之士的得失憂喜,對廣大的勞苦大衆而言,變換的隻是城頭的大王之旗。傳統的文化習俗依舊,日起日落依舊,暧暧遠人村,依依墟裡煙,天長日久的思維固化,連娛樂的格式也難以突破,桂陽的湘劇,桂陽的昆曲确是這種格局的一個例外!

曆史的車輪滾滾前行,封建王朝起起伏伏的更替,封建社會曆史的主宰者拍拍兩袖,抖落滿身的塵土已然遠去,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逐漸打開了國門,更擴大了國人的視野和眼界,尤其是科技和經濟的快速發展,當代人們的思想觀念、思想境界和審美情趣與之前的先人大異其趣。

過去封建時代的宗法觀念、宗族意識、人身依附和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狹隘思維統統被摒棄,但是作為一種曾經盛行于曆史舞台的戲曲文化,至今遺留着許多古戲台,就像是曆史畫卷的彩帛上蓋上了中華文化重重的紅印!這個紅印讓今天的我們變得對曆史文化産生無上的崇敬和遐想,在一邊觀摩當代梨園子弟演唱古代的戲曲同時,偶爾羞澀一下自己對古代戲曲文化究竟有幾許的熱愛和懂得?!與時俱進的思想觀念和不能忘記曆史的祖訓讓當代文化人不得讓它們随着曆史煙塵的散去而消失。

中國共産黨的曆代上司人都再三強調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中華文化必須代代發揚光大!伴随着社會的進步,中華的傳統的文化在傳承中發展,在發展中傳承,可以與時俱進進行改革但決不允許消亡。

哲人說:建築是凝固的音樂,更是石頭的史書。古建築遺存下來的石頭和木頭,半截青磚和一片灰瓦,組成斷壁殘垣、坍塌頹敗的存留,總有我們的先祖道不完的恩恩怨怨和裹挾着他們那個時代的風雲轶事。它們是既能讓今人看得見、甚至聽得到的曆史,是比滿篇的文字和工筆版畫更直覺、更易懂、更感性、更真實的微小而親切的曆史活頁。

喚醒桂陽沉睡千年的曆史遺存丨“國保”湘昆古戲台

桂陽的幾百座戲台的發現和重新浮現在桂陽人民,出現在專家學者的案頭書卷裡,就遠遠強過史書和方志的文字描述,以至我們現在很容易了解五百年來桂陽戲曲藝術的繁盛程度,也樂于接受我們先祖們當時被教化的主流價值觀和道德教化的方式方法!實在是得益于我們眼前的這幾百座無言的古戲台來得直覺、真實和令人愉快的接受。

今天,我們大力提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總覽古今,源頭和本質上而言,還是這些古代思想家如儒道墨法等諸子百家的傳世經典的赓續。我們稍微做點遐想,思緒回到先人生活的時代,就會了解和欽佩他們無論身處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身處,堅守自己的人生信條,敬畏生活的法則,守望讀書以來的文化理想。他們隻要有機會、有舞台就會施展自己的才華,在他們的内心世界裡,土木磚瓦堆砌的建築,教樂一體的戲台戲曲,極具個性的書法繪畫都是他們暢叙人生、表達理想和情感的大舞台。他們不會計較傳播力的大小和影響面的多少,在寓教于樂的生活中,将一些傳統的具有正能量的價值觀念浸潤到了廣大群眾的生活生命之中并逐漸演繹成一種曆史文化現象。

今天廣為推崇的“高手在民間”,就是對這一文化現象的參與者與傳播者最好的宣傳和定論,而遺存與桂陽戲台祠堂“寓教于樂”的壁畫,對于當下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了解、普及和接納也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和時代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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