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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窦憲君:小文:她這一巴掌

小文:她這一巴掌

來自豆莢兒文學

青未了|窦憲君:小文:她這一巴掌

作者:豆莢兒

風和雨從朋友家出來。夏夜的鄉村,滿天的星星,滿耳的蛙鳴。風摟摟雨的肩。

風說:在這地兒活着,能活二百歲。

雨說:别抒情了,我要困死了。

風啟動汽車,雨坐到後面,說要睡會兒。車子駛離村巷,開上公路。路上漆黑,路燈打到的地方,白茫茫,無數的飛蟲亂舞。

風說:等咱們退休了,就來這鄉下住。我弄塊魚塘,沒事約幾個老哥們釣魚。

雨眯着,不吱聲。

風說:我就知道,你不好這個。

雨說:就你們男人有這份閑心。實不實作的,你先想着過過瘾。

風說:剛才那個黃瓜裝車上了嗎,真好吃,市場買的那玩意兒就是不能和這自家産的比。

雨嗯嗯,隻是聽,并不走心。

風和雨兩個人在一起,快一年了,從最初的紅燒辣椒,到現在開水煮白菜,不意外,就是一個時間的過程。熱到平淡,不是有意的,過着過着就成了這個樣子。不說不愛,愛過,還在愛着,愛和不愛好像都沒什麼關系。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吃,睡。從前也是,和别人經曆這樣的事,現在換一個人,以為不一樣,但是,還是經曆一樣的事。知道這樣,不這麼麻煩好了。這是雨的心裡。

風呢,還在想着他的魚塘。從前和别人在一起時,想;現在換了枕邊人,還想。從前和現在,家裡的冰箱放着同樣的食物,隻是換了個放食物的人。這換了人,是不是那些食物的味道是以也變了。風也說不準,日子換了面孔,新瓶裝着舊酒,該醉還是醉。

後面沒動靜了,雨應該是睡着了,或者,雨就是不想說話,風也閉了嘴。晚上喝了幾口燒酒,鄉下自釀的,勁兒大。因為要開車,本不想喝了,不經勸,也是酒香太濃。反正這鄉間的路,夜裡都是無人的,便貪了杯。現在幾個小時過去了,風覺得自己還是有點興奮。又感歎,這鄉下怎麼什麼都好。

車開出一段路,風停車,下去友善。多站了一會兒,醒醒腦子。放眼出去,看不見什麼,天地之間,大而蒼茫,他突然迷茫了一小會兒。這是活着嗎,像黑暗中的樹一樣。隻是樹,一輩子就活在一個地方,而人飄來飄去的,沒個準兒。

風上車,車子勻速行駛。車窗開着,風一隻手伸出窗外,做抓撓的動作。有詩人說,稱出清風二兩,多好的想法。小時候,他同學有個妹妹,有一天捧了一捧雪回家,叫她的媽媽給她蒸饅頭,說她太想吃饅頭了。風想,不知道這風會讓孩子聯想到什麼。想到孩子,下意識地,風想,說不定雨現在也在想她的孩子。

這樣想時,風陡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座椅後面,也是太安靜了。他一回頭,這一看,汗毛立時豎起來了。人呢,人呢。他一腳刹車,這一聲,夜都被車子的尖叫聲紮醒了。風有一陣子腦子斷片,一個大活人沒了,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風将車子迅速掉頭,問題一定出在他下車友善的時候。從那時候到現在,車子開出來至少半個小時了。天哪,天哪,天哪,這是什麼事兒,把一個女人大半夜地扔在山裡,我的媽呀。風将車子的大小燈全部打開,一路狂飙,身子趴在方向盤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路面,攥方向盤的手出了水。

終于看到了人影,風又是一腳刹車。這一聲更尖利,直接把夜鑽了個窟窿。風下車,跑向人影。是雨。風撲上去,被雨推開。雨盯着風,一隻胳膊掄起來,用出了洪荒之力,一巴掌,結實地打在雨的臉上。

風有點懵,捂着臉,看着雨。然後一把将雨摟在懷裡。對不起,你可吓死我了。雨哇地一聲哭出來,我也要吓死了。風說,是是是,是我我也吓死了,對不起,對不起。兩個人好久沒有這樣擁抱了。無人的夏夜,空曠的山野仿佛空曠的人間,一個人會怕,兩個人不會。

風拉着雨朝車子走去。風拉開車門,将雨按在副駕的位置上,你還是坐這兒,我要看着,再不能丢了。雨破涕為笑,再丢我就休了你。風說,以後什麼都不想了,就想你。

青未了|窦憲君:小文:她這一巴掌

作者簡介:

青未了|窦憲君:小文:她這一巴掌

窦憲君(豆莢兒),女,現居黑龍江,從事散文、詩歌創作,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發表詩歌、散文作品。作品散見于《詩林》《小說林》《石油文學》《歲月》《廣西文學》《東京文學》《太行文學》《少年文藝》《中華散文》《在場》等多家刊物。有作品入選多個散文文選。代表作《沒心草》單篇曾榮獲2012年華語民間第一散文大獎的“在場主義散文獎”之新銳獎。《沒心草》散文集又于2016年榮獲哈爾濱市天鵝文藝獎。

編輯:馬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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