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下午兩點，東方時尚駕校的教練場上，司機孫先生正開着皮卡，拖拽着橙黃色的房車，努力練習倒庫。顯然，常年駕駛普通小型車的他，此時還沒掌握“牽引挂車”的倒車要領，第一次倒車，方向沒打到位，第二次，回輪不及時，第三次，他幹脆直接忘了“牽引挂車”需要首先“反方向”打輪，挂上倒擋，剛一轉動方向盤，就錯了。
“确實挺不容易。但是不容易也想學。”滿臉沮喪的孫先生下車時對記者說，他得稍微緩緩。想象中的房車生活，現在離他還挺遠。今年4月1日起，新修訂的《機動車駕駛證申領和使用規定》（公安部令第162号）正式實施，新增輕型牽引挂車準駕車型（C6），這對房車愛好者們、機車友們，不啻為天降福音。
A2本老司機能合法開拖挂 咱至少也得先學學
北京市民學C6駕照，主要還是為了休閑娛樂。東方時尚駕校市場部負責人遲宇桐說，現在來報名增駕學習的市民約300人，有的人是為了趕個時髦，但更多的則是确有需求，如準備購買拖挂式房車，或者是摩托騎友，希望能早日合法地拖着家裡的機車遠途出遊。
根據新《規定》，C6駕照能直接報考嗎？都有誰能夠申請增加C6？A2駕照的是不是無需練習，直接上路也沒問題？
北京市車管所執法監管中隊民警沈宇輝說，C6駕照不能直接報考，隻能在取得駕駛小型汽車(C1)、小型自動擋汽車(C2)以上準駕車型駕駛證，且本記分周期和申請前最近一個記分周期内沒有記滿12分記錄的，申請增駕。
也就是說，除已持有A2駕駛證外，持有A1、A3、B1、B2、C1、C2駕駛證的駕駛人，都可以通過增駕方式考取C6。但是，僅持有C3、C4、C5或僅持有D、E、F駕駛證，就不能增駕C6。
“原來持有A2駕駛證降級的，無需考試，可以直接向車輛管理所申請簽注C6準駕車型駕駛資格。”沈宇輝說。今年4月1日，北京首張C6駕照的獲得者，上世紀90年代就擷取了駕照的北京市民崔先生，就是在2019年主動降級了手裡的A2駕照，在新《規定》釋出後，他直接向車管所申請換發，才幸運地成為了北京“C6駕照第一人”。
記者了解到，A2駕照準駕車型為牽引車，同時還能駕駛重型、中型全挂、半挂汽車列車，還可以駕駛B1，B2，C1，C2，C3,C4, M所準許的車型。新增C6駕照後，持有A2的司機可以直接駕駛輕型牽引挂車，無需增駕。但記者發現了一個問題：記者和崔先生之前一樣，持有的都是A2駕照，卻都沒有接受過拖挂車的教育訓練。
沈宇輝解釋說，2004年之前持有大貨車B本的司機，在當年的機動車駕照改革後，被統一确定為A2。這部分司機，如果沒有駕駛牽引車的經驗，确實不宜直接駕駛輕型牽引挂車上路。4月1日，在北京市車管總所的辦公大廳，崔先生手持C6駕照對記者說，雖然他可以直接申領，但還是先到駕校學了一番。“以前确實沒開過拖挂車，跟開普通車的差别很大，要是不去駕校好好練練，直接摸索着上路，自己危險不說，還會給周圍其他司機、行人帶來危險——為了自己的安全和别人的安全，還是得找專業教練，好好跟着練。”
申領C6駕照，對年齡也有要求，需在20周歲以上，60周歲以下。但是，對于60周歲以上、70周歲以下人員，确有駕駛輕型牽引挂車需求的，通過記憶力、判斷力、反應力等能力測試後，也可以申請增駕。超過70周歲後，C6駕照将被登出。
“倒庫”最難 想練好不容易
根據新《規定》，擷取C6駕照需考試科目二和科目三安全文明駕駛常識（俗稱“科目四”），考試滿分為100分，成績分别達到90分的為合格。科目二考試項目包括樁考、曲線行駛、直角轉彎三個項目。重點考核駕駛人對車身位置、移動軌迹等感覺力、判斷力、操作力，確定具備輕型牽引挂車安全駕駛能力。
想學好拖挂技術，到底難在哪兒？行業專家沈宇輝作出了詳細的解釋。
“小車的後邊再拖挂一個車，就叫‘列車’，列車的總長度已經有點像公共汽車了，特别在轉彎的時候，司機一定要考慮‘内輪差’的問題，一定要轉出足夠的角度，如果像平時開小轎車一樣轉彎，前車的車身過去了，後邊拖挂的部分，一定會軋到路側的人或其他車輛。”沈宇輝說。
沈宇輝給記者做了詳細的講解：“從某種意義上講，C6的難度，要比A2駕照所涉及的重型挂車駕駛還要難一些。”他說，這是由于重型和輕型牽引車的鉸接點的位置不同，重型半挂車的鉸接點更靠前，在實際駕駛中，轉彎時的操作要比鉸接點靠後的C6輕型牽引挂車更易掌握。
在駕校的訓練場上，記者觀察到，相比轉彎時注意“内輪差”，對前來增駕的老司機們來講，顯然更困難的還是倒車。倒庫時的七扭八歪、蛇形走位、花樣百出的壓線，都屬于常見景象。現場教練告訴記者，來增駕的都是老司機，原有的駕駛習慣根深蒂固，如果是完全新學技術，倒也不見得很難，但是讓老司機改換原來的技術，就有些難度了。“況且學員離開了教練場，馬上又重新開自己的車，又回到了原有的節奏裡。也得提醒一下準備來學C6的老司機們，進停車場倒進車位，真得好好想想，自己此時開的是什麼車，需要往哪邊打輪，想清楚了再操作。”
教練說，單機倒車——也就是普通車輛倒車——都是同方向打輪，向左倒車就向左打輪，向右倒車就向右打輪，挂車的倒車則相反，開始要打反輪。對老司機們來說，方向感更容易亂。“倒車的時候，方向感稍微一亂，倒車的時候，這個錯誤就會被放大，在極端的時候，前車和挂車甚至會‘撅’過來！”教練用雙手給記者比了一個直角，“倆車自己撞上！誰都動不了。不找救援，那就别走了。”
為了更好的教學，東方時尚駕校做了多輪研讨，主要是根據A2駕照的教育訓練基礎，從教學、場地施劃進行了部分更新。遲宇桐說：“C6教育訓練，和小型車完全不同，但是和大型車也不一樣，我們一共用了80多天才完善了所有教學準備。”
“房車經濟”暫未真正成型 “全鍊條”仍需努力
4月9日中午，天氣不太好，密雲一處房車基地裡，還是聚集了不少房車生活愛好者，擺起燒烤架的、帶着孩子遊戲追跑的、拿着小瓶啤酒淺酌的……一派和諧，全不是京外疫雲當頭的樣子。記者詢問後，多位司機表示，車子是租來的，“隻是要短暫享受一下房車生活”。
“買房車？沒法停啊。”房車愛好者關先生把手從插滿羊肉的竹扡子上松開，和記者聊起來。使用率低、沒地方停、到處有限制……諸多問題，讓他這個内心深處藏着“自由的感性生命”的人，其實也很難從房車上找到自己喜歡的生活。“哪兒有那麼多自由？你看抖音、小紅書上那些部落客，那都是有團隊，能變現的，什麼下雨了，半夜敲門了，怎麼在車外風霜雨雪中，從房車裡獲得溫暖了……都是有腳本的吧？我是沒這個能力！”
關先生說，雖然如此，他也同樣希望能夠在某一天，自由自在地，在全中國公路能到達的地方溜達一圈。“等疫情結束了，我打算租個車，在孩子暑假裡，盡量往遠處轉一轉。”關于C6，關先生表示，謹慎看好。“沒C6的時候，我想象中的房車生活就是一輛單機，沒怎麼想過拖拽。”但是現在有機會想一想，關先生倒是覺得頗為誘人：“前車可以日常用，拖挂房車找個郊區停車場停着，把日用品放在上面，到了疫情結束之後的假期，直接拖着走，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比買一輛大型車底盤的房車，要現實多了。”
在公安部新《規定》中明确提及，此次增加C6準駕車型，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滿足群衆自駕出遊需求，促進旅遊出行新業态發展”。北京房車露營自駕旅遊協會會長、中國旅遊車船協會自駕遊與露營房車分會副會長廖紅斌表示，考慮到大陸的人工基數以及經濟發展水準，未來将有更多的人向往、并直接參與進房車生活。
“北京的房車市場覆寫的京津冀區域，自疫情大背景出現至今，正處于逐漸增長的階段，并沒有像同時期的歐洲、美國一樣，突然開始迅猛增長。”廖紅斌說，目前，美國和歐洲的房車數量增長率都創下了曆史新高，其中拖挂式房車的占比分别達到九成和八成。與這些國家地區相比，中國的房車市場仍有極大的發展空間。“大陸現在的房車保有量大約在20萬輛，看上去不少，但是同等規模的經濟體裡，歐洲差不多600萬輛，世界第一的經濟體美國，大約1000萬左右。”
廖紅斌說，從更大格局上看，新增“C6駕照”，是社會發展、經濟進步的産物，同時還可以促進整條“房車經濟”産業鍊的發展。“這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
據廖紅斌講，在公安部确認C6駕照的準駕車型之前，車友們拖車上路，總會出現各種問題。此次确認頒發C6駕照，完全解決了法律中的隐患。更重要的是，一個C6駕照，有希望促進整條工業、服務産業鍊上的企業都獲得足夠的商業機會，進而促進就業，增加稅收，讓有這方面興趣的市民從房車經濟中獲得快樂和幸福。
何建良/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