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适合做企業家嗎？

賈寶玉是《紅樓夢》作者着力刻畫的人物，也是中國古典小說藝術長廊裡屈指可數的經典人物。其對女性的尊重，把女人當人看的心态，一掃曆史小說的傳統，使其成為光彩奪目的小說形象。美麗，從來隻是相對某一領域的産物，為女性們所喜歡的賈寶玉，能否做一位出色的企業家？讀者不必武斷地去回答，可以從寶玉日常的言行，來做一種梳理。

賈寶玉的好奇心，符合企業家心理，但冒險性不足。賈寶玉對一切充滿了好奇，呈現出懵懂孩子的特點和率性，即使對自己佩戴的寶玉，也是十二分的迷惑，有時厭棄，有時喜歡。對女性用品、女性語言和女性的日常表達也是格外的關心。但他的這些關心，更多時候是因為自我需要，是來自于自己對事物的偏好。從某種意義上說，從賈寶玉“吃胭脂”的行為，可看出賈寶玉對女人的偏好；而好交“男風”的舉動，又讓這個公子哥兒充滿了世俗的争議。從其行為的不确定性看，好奇代表不了企業家的“冒險”精神；喜歡而不是熱愛乃至摯愛，談不上企業家追求的“工匠”精神。

喜歡散漫生活的賈寶玉，不喜歡接受各種清規戒律的束縛，而企業家生活在道德倫理和法律規範限制之中。賈寶玉的父親，不喜歡賈寶玉。盡管賈寶玉散漫随性的性格博得了丫鬟們的喜愛，乃至賈母也喜不自勝，但賈寶玉的随性，隻能壞事而無法成事。是以，做不到規規矩矩的讀書，難能實實在在的做事。喜歡女人，認為女人是“水做的”；不喜歡男人，認為男人是“渾濁之物”，思想上的先入為主，讓他難能對世上的人有更準确公平的認識。賈寶玉會哄女人，能把林黛玉哄笑了，也能把薛寶钗說活了，更能把大觀園裡的一幫女子風情萬種地調理地有條有理，但卻難以赢得父親的喜歡，赢得奶娘的滿意，赢得更多人的認可。企業是市場競争的産物，公平競争的前提，企業家要對企業内部的員工不分男女，評判公正；要對客戶一視同仁，把所有的客戶當做上帝。企業家要有同理心，要遵從一個時代一個地區的倫理規範，更要遵從所在國的法律。斷不能像寶玉一樣，試圖憑借賈母的恩寵，站在一個家庭中心的位置上，為所欲為。寶玉言行的指向是散亂的、随意的、無目的的，而企業家的思想指向，卻是非常明确的、目的性很強的。既有階段性的小目标，又有戰略性的大願望。企業家的競争基因和寶玉的散漫基因，不可同日而語。賈寶玉作為追求自由生活的代表，可以為文學批評家們所贊賞，但卻不會被企業家所認可。

從日常生活追求的形式看，賈寶玉的思想志趣，也和企業家斷然不同。賈寶玉的言行，是非禮非學非實幹家的言行，從其對大觀園諸多建築的題名作詩來看，賈寶玉的思路或許會超過經典名家。但生活中的賈寶玉，卻有很多不合時宜的“冒高”言語，貌似考慮一個人的感受，而實際難以讓其他人接受。其對人際關系的平衡度掌握，沒有薛寶钗的那份平衡感，也無市井平民的那份踏實度。企業家作為企業的第一管理者，關鍵會用人和做事。用人是基礎，其意在充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企業家不僅應該考慮企業的宏觀發展，更要洞悉每位員工的内在心理。誠然，賈寶玉在大觀園裡的言行，滿足了部分女人的心理需要，但作為企業家而言，這還遠遠不夠，企業家要讓更多的人獲得心理上的滿足。小到一個團隊，大到一個機關，再遠一點可以擴充到衆多銷售市場。企業家要考慮的，既是一個有着複雜系統的整體，又是有着細微心理需求的個體。賈寶玉的偏，不足于涵蓋企業家的正，要想成為一位優秀的企業家，賈寶玉還要做很多言行上的修煉苦修才行。

從追求的最終目标看，賈寶玉追求的是“出世”，而企業家追求的是“入世”。前者是個人修行，後者是與大衆一起修行，二者不可同日而語。《紅樓夢》描寫出賈寶玉考試及第後，最終卻毅然出家了。從骨子裡，賈寶玉追求的是超凡脫俗的禅意，是不與俗世苟且的“骨感”，是滿足自己的“一意孤行”，對賈寶玉而言或對讀者而言，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從宏觀看，賈寶玉的出走，實際上是實作其自我超脫的一種“超脫行為”，是離開俗衆的“一己升天”。而對企業家而言，如此選擇，無疑是沒有責任感的變相跑路，是不具備商業倫理的“自私”行為。企業家要想赢得市場，讓企業擁有可持續性發展的空間，關鍵在于樹立共生、共享的思想體系。在資訊化、智能化時代，行業劃分越來越明晰，社會分工要求企業家比曆史上任何時期都要有責任感，面對股東、消費者、企業内部的員工，面對政府、面對國際化，企業家所要考慮的不再是一己之利益，一時之得失，一念之差錯，企業家要真正樹立起大局觀，有系統創新思想，要考慮共生系統的和諧性，要給企業的未來，鋪平不斷發展的道路。換言之，企業家必須有時刻“入世”的情懷，具有巧妙無隙的“入世”方法，面對社會各個層面的要求，心胸坦蕩博大，眼光縱觀四方，才能成就企業的同時成就自己。

如此一分析，賈寶玉成為企業家的可能性就很渺茫了。賈寶玉成為無數讀書人欣賞的對象，很多專家為其撰寫了無數讴歌贊美的文字。但對社會進步和人類文明程序而言，賈寶玉的言行，值得企業家效仿的地方還真是太少。盡管寶玉也擁有企業家具備的諸如誠信、慈愛等品德，但市場越發展，越會對企業家的綜合素質提出更高要求。企業家的修行，是全方位的修行，當然更是既能“入世”又能“出世”的遊刃有餘者！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北京自然辯證法研究會副理事長、北師大校外導師）

作者 | 戴榮裡

責任編輯 | 洪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