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為避免中國智能手機行業在作業系統上被卡脖子的覆轍，方運舟建議要抓緊打造智能汽車作業系統，以免未來受制于人
文｜郭懷毅 郭宇
編輯｜趙成
一個新想法的誕生并非從天而降，背後是無數次的努力和機緣的碰撞。
上世紀90年代，馬斯克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就讀時，幾篇課程論文的撰寫讓他更加清楚了自己最想涉足的三個領域：網際網路、清潔能源和航空。
本世紀10年代，方運舟在清華大學就讀時做了三個模型：資訊網際網路、能源網際網路、交通網際網路（智慧城市網際網路），如何将三者同時結合在汽車上，他從智能手機那裡得到了靈感，在2015年提出智能汽車作業系統的概念。
如今，就像馬斯克在沃頓商學院期間的兩篇論文預示了未來的特斯拉，方運舟則将自己的想法寄托在哪吒汽車上——一個在二月賣出7117輛汽車，位居造車新勢力月度銷量榜單第二名的汽車品牌。
2022年全國“兩會”期間，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記者在北京見到了方運舟，此時他的身份不單是哪吒汽車創始人兼董事長，更是全國人大代表。這也是方運舟第二次在兩會提出關于汽車作業系統的議案。
▲ 全國人大代表、哪吒汽車創始人兼董事長方運舟
2021年全國“兩會”期間方運舟建議，要集中精力進行技術研究，加強汽車作業系統的實時性和可靠性，建立多核計算資源的虛拟化和管理技術，強化作業系統的功能和資訊安全機制等等。與去年提出的更加具體的技術議案相比，方運舟今年的議案更加宏觀，強調的則是汽車作業系統生态圈的建立和生态鍊的連通。
在方運舟看來，從新能源汽車向智能汽車發展的過程中，中國車企現在走在前列，“如果不在這個時候把智能汽車作業系統打造出來，一旦其他國家的車企做出來了，中國車企又沿用别人的東西，那未來發展就要受制于人。”
方運舟很喜歡在回答中引用一些自己信奉的格言。在聊到對哪吒汽車成為平台的構想時，他說自己“不怕問題出現，怕的就是發現不了問題”。在聊到尋找志同道合的合作夥伴時，他說“隻有先把自己的心打開，讓别人走到你的心裡之後，兩個心才能互動。”
原定半小時的采訪幸運地延長了20分鐘，我們還問起了他的第一輛車和他最欣賞的車企。奇瑞汽車是他人生中的第一輛車，同時也是他最喜歡的車企之一，另外兩家車企是比亞迪和特斯拉。至于個中原因，則在下文的對話裡。上市計劃也問了，但依舊沒問出來，不然肯定會出現在标題裡做成獨家。
▲ 圖源網絡
談汽車作業系統：
要做汽車裡的安卓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為什麼您在人大議案中建議要打造中國智能汽車作業系統為核心的生态系統？
方運舟：在由新能源汽車向智能汽車發展的過程中，中國汽車企業是領先的，特别是在智能化方面走在前列。如果不在這個時候把智能汽車作業系統打造出來，一旦其他國家的車企做出來了，中國車企又沿用别人的，那未來發展就要受制于人。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軟體将定義未來的汽車，您覺得什麼軟體可以定義汽車？作業系統嗎？
方運舟：作業系統是核心，但不是唯一的核心。未來的汽車有三大核心，首先是任務場景的定義能力；第二是算法能力；第三是作業系統。
哪吒汽車策劃自研作業系統是很早的，目前，各家車企可能都在自研作業系統。比如國内的小鵬汽車，美國的特斯拉。以特斯拉為例，他們的作業系統更像蘋果，是一個封閉的系統。而哪吒汽車要做的系統是開源的、開放的、可共享給整個行業的。哪吒是想打造一個智能汽車的安卓系統。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意思是我們的軟體架構搭建起來以後，也會對外開放？
方運舟：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的話很難成為一個作業系統，隻能成為一個平台。是以我從去年和今年都向人大代表會建議，希望由國家牽頭，因為作業系統不可能有十幾個，全世界做幾個就不得了了。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汽車創新都是汽車人在做創新。而有了作業系統以後，整個社會都能參與進來，這樣才能讓智能汽車有一個大的發展，不然還是封閉在小圈子裡，不能像智能手機一樣，産生強大的生命力和生态。智能手機産生了這麼大的能量，如果新能源汽車也産生了這樣的變革，那影響将難以估量。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目前哪吒汽車的軟體研發團隊建設得怎麼樣了？
方運舟：到今年底，我們預計哪吒汽車的智能研究院大概有1000人左右。主要是兩個方面和三個核心。兩大方面是智能駕駛和智能座艙。三大核心是系統架構；核心算法與大資料管理；制造與作業系統比對的标準化硬體，這方面主要是和華為合作。
目前，哪吒汽車在山海平台上有一個作業系統NETA OS，但NETA OS還隻是一個作業系統的原型、一個系統的軟體架構，還不是真正的作業系統。
談哪吒汽車：
“你什麼都要做，肯定犯錯誤”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在汽車軟體生态建設上，哪吒汽車和華為、360等均有合作，如何協調自研與合作？
方運舟：作業系統是整個軟體系統架構中最基礎的環節，是以在這個方面哪吒汽車要堅持自研，否則就很難真正向智能汽車發展，甚至會失去自己的獨立性，這樣就很難在未來的智能汽車競争格局中擁有自己的話語權。
作業系統是非常龐大的工程，我們現在的思路首先實作域控制器自研，然後向中央控制器過度，最後到作業系統自研。
我們現在跟華為的合作主要集中在硬體，例如晶片、傳感器和雷射雷達。這方面一定是專業的公司來做，一是車企做這些都不成熟，二即使有能力做，使用者群體也太小。隻有公衆化、通用化或者标準化才能産生最大的價值。與360的合作主要在資訊安全領域。我們跟地平線以及一些傳感器廠家也在合作。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現在在新能源，無論是硬體還是軟體競争都很激烈，我們的主攻方向是生态，那我們手裡有足夠的資金支援這件事嗎？
方運舟：生态不是靠資金支援的，那叫培養。現在是找出适合自己的，同時能引導他慢慢的形成一個規範化的東西，最後可以由多家來做，這才叫生态。
具體到硬體上，如果行業内有合适供應商的，哪吒就不會去重複做了。因為汽車比手機分工更細，如果什麼都做需要龐大的資金，甚至要犯很多的錯誤。一個企業也好，一個人也好，不可能是萬能的，是以行業内有的資源共享，他也需要在車上做，我們也需要他的硬體。但還是要強調，哪吒會抓住三大核心，否則以後就沒有靈魂了，或者沒有未來疊代能力和定義使用者場景的能力了。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近期電池原材料價格飛漲，哪吒汽車的成本壓力如何？
方運舟：成本壓力肯定有，但哪吒汽車的終端售價隻有小的浮動。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晶片的影響呢？
方運舟：預計到今年下半年，晶片的供應會好一些。現在有很多的黑天鵝事件，對整個行業都有影響。但汽車行業是一個長周期行業，10年都算短的。如果5年後再回看的話，現在隻是中間的一個波動而已。是以作為一個企業，不要在意一時的波動，一時的波動不能影響企業戰略的發展，戰略不能波動。
談個人：
關于汽車的一切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在您的創業過程中，誰對您的影響比較大？
方運舟：我覺得歐陽明高院士是對我影響最深的人。第一，做事要低調；第二，不斷的堅持學習。歐陽院士到現在還堅持學習，我們有個群，每周他都帶學生開學術讨論會，之前是線下，現在都線上了。
其次是父輩的影響。我父親以前跟我說一過句話：上半夜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别人。就是讓我多多換位思考，多從對方的角度出發去看待問題。我畢竟從農村出來，做事情還是為社會和大衆考慮，尤其是哪吒汽車的初心，為人民造車。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您有比較欣賞的車企嗎？
方運舟：有幾個，還是以自我創新或者引導汽車工業革命的這一類為主。奇瑞就是一個，它把車子帶入家庭，真正做出了品牌，在一段時間是比較明顯的；比亞迪在技術創新方面做得不錯。做企業一個要創新，第二個要堅持。還有就是特斯拉，特斯拉雖然做封閉系統，但很多是超前布局和超前思考。
财經汽車（ID：caijingqiche）：您的第一輛車是什麼車還記得嗎？您現在開什麼車？
方運舟：第一輛車是奇瑞。車子隻是一個代步工具，一般遠一點我就坐高鐵，不喜歡開車，也不喜歡司機開。現在開的是哪吒U，自己開知道汽車的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别人給你講跟你自己體驗的不一樣。
财經汽車（ID：caijngqiche）：未來一年您的目标是什麼？
方運舟：未來1年我不設目标，我一般設定一個長目标3、5年的那種。那時候我想真正能讓哪吒汽車成為智能汽車，就像智能手機一樣，跟現在的車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個是底盤架構不一樣。未來的汽車想碰撞也碰撞不了。去年10月我在歐陽院士的辦公室聊了三個多小時，推演10年後的汽車會怎麼樣，有可能車身和底盤會一體化，底盤承載行駛功能之後，汽車就不會碰撞。因為各種資訊互通，這種情況下，汽車可以出現多個車身，并且變得真正智能。二是汽車的創新一定要讓社會大衆在汽車上做創新，這樣汽車的生命力才是無限巨大的。一個小小的手機已經産生這麼大的能量，如果整個社會都參與到汽車上做創新，那汽車将不僅僅隻是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