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紅樓夢:林黛玉的成長,多少人看了鼻酸

在《紅樓夢》中,黛玉自母亡之後,小小年紀便不得不來到祖母家長期寄居。俗話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本來就是“天下真有這樣标緻人物”的黛玉,更是變成了“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神仙似的妹妹。當然,這是衆人皆可見的外在變化,其實在衆人不可見處的内在,林妹妹也在悄悄地發生着變化……

紅樓夢:林黛玉的成長,多少人看了鼻酸

初進賈府時,謹慎謙遜——步步留心、時時在意。

黛玉母親在世時,就常常對黛玉說起榮國府的情況,黛玉也感受到了“外祖母與别家不同”。在見到榮國府派去接自己的女仆之後,黛玉切實地覺得外袓母家的特别,“他近日所見的這幾個三等仆婦,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況今至其家”。是以,聰明機敏的黛玉“是以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恥笑了他去”。

在拜見舅舅賈政時,王夫人“東讓”黛玉,黛玉知道那是賈政之位,便力辭,最後“王夫人再四攜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在賈母處用晚飯時,“熙鳳忙拉了黛玉在左邊第一張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讓”。

初到賈府半日,黛玉便真切地感受到了“這裡許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過來”。當賈母問黛玉念何書,黛玉深知賈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理念,便回答“隻剛念了《四書》”。可見,即使在最親的外祖母面前,黛玉也是謹慎迎合的。

對待主子是謹慎小心的,對待仆人黛玉也是謙遜的,當晚上襲人來訪時,黛玉稱襲人為“姐姐”;當襲人為她拿通靈寶玉賞看時,她體諒“此刻夜深”,不願給襲人添麻煩,連忙婉拒。

紅樓夢:林黛玉的成長,多少人看了鼻酸

恃寵而“驕”,變得“放肆”了--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

小黛玉進入榮國府之後,失女之痛令賈母對這個外孫女加倍地寵愛,“賈母萬般憐愛,寝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

在榮國府住久了的黛玉,也不似初來時的謹慎小心了,從輕說有點兒“熟不拘禮”的随意,從重說似乎有些許的“恃寵而驕”。最經典的情節就是在周瑞家的送宮花給她時,她的言行——“黛玉隻就寶玉手中看了一看,便問道:還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别的姑娘們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

周瑞家的是何許人也?她可是王夫人的陪房,屬于“管家娘子”系列的嫡系人物,寶钗、寶玉見面都是周姐姐長周姐姐短的稱呼,黛玉卻這樣挑理兒,況且周瑞家的送宮花是順路送的,并非厚此薄彼。

還有第八回薛姨媽留寶玉黛玉二人在梨香院吃飯時,寶玉聽從寶钗不吃冷酒的建議,黛玉借雪雁送手爐之事“指桑說槐”,揶揄寶玉和寶钗,“也虧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

不僅如此,她稱寶玉的老仆李嬷嬷為“老貨”,這與當初稱襲人為“姐姐”形成鮮明的對比。當李嬷嬷勸阻寶玉少飲酒時,她更是毫不留情的挖苦,“你這媽媽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裡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的也未可定”,李嬷嬷哭笑不得地說“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連向來寬容的寶钗說“真真這個颦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可見黛玉的尖刻。

紅樓夢:林黛玉的成長,多少人看了鼻酸

父亡之後,在沖突中成長--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之意

第十六回中,黛玉和表哥賈琏處理好父親林如海後事回到賈府之後,“寶玉心中品度黛玉,越發出落的超逸了”。寶玉之是以覺得黛玉“出落的超逸”,一則是久别重逢之後的新鮮感;二則是經曆了與至親的生離死别後,黛玉從内到外在無形之中都會有變化的。

毫無疑問,林如海病亡之後,黛玉就成一個真正的孤兒了,隻能長久地寄住在賈家。雖有以寶玉為知己,但也難免時時喜驚悲歎: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錯,素日認他是個知己,果然是個知己;所驚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稱揚于我,其親熱厚密,竟不避嫌疑;所歎者,你既為我之知己,自然我亦可為你之知己矣,既你我為知己,則又何必有金玉之論哉;既有金玉之論,亦該你我有之,則又何必來一寶钗哉!所悲者,父母早逝,雖有銘心刻骨之言,無人為我主張。

可以說,本來就性格憂郁的黛玉,更覺得無依無靠了,當然她憂心的并不是衣食,而是自己未來,特别是在婚姻大事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鐵規的封建社會,父母皆亡的她,深知“木石姻緣”無人主張,總是時時被“金玉良緣”擾心,又與寶玉有求全之毀,不虞之隙,“那林黛玉偏生也是個有些癡病的,也每用假情試探。因你也将真心真意瞞了起來,隻用假意,我也将真心真意瞞了起來,隻用假意,如此兩假相逢,終有一真。其間瑣瑣碎碎,難保不有口角之争”。

内心充滿不安全感的黛玉,對威脅“木石姻緣”的人和事都顯得刻薄小性。最典型的是對寶钗,平時要麼是“暖香”“呆雁”的酸;要麼就是話裡話外各種“醋”,“虧在那裡絆住,不然早就飛了來了”,或是“我沒這麼大的福禁受,比不得寶姑娘,什麼金什麼玉的,我們不過是草木之人”,或是毫不留情地譏諷“她在别的上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帶的東西上越發留心”。還有擁有金麒麟的湘雲,也成了黛玉的假想敵。

後來,黛玉似乎不那麼劍拔弩張的,當她隔窗看到寶钗坐在午睡的寶玉身旁繡兜肚時,選擇了回避,“林黛玉心下明白,冷笑了兩聲,隻得随她走了”。黛玉就在這種失母失父無依無靠的不安全感中,戀愛也談得患得患失,個人的心态性格也在這患得患失的沖突糾結中成長變化。

紅樓夢:林黛玉的成長,多少人看了鼻酸

蘭言解疑癖之後,一夜長大--我長了今年十五歲,竟沒一個人像你前日的話教導我

在賈母攜劉外婆及衆女眷宴遊大觀園行酒令時,黛玉怕罰,有點兒“小孩兒口沒遮攔”,對上了“禁書”《西廂記》裡的話,别人不知出處,博學的寶钗可是心知肚明。事後,寶钗單獨喚來黛玉提點她,令一向心高氣傲的黛玉“垂頭吃茶,心下暗服”。自此後二人的關系無比融洽,寶钗像親姐姐一樣為黛玉攏頭發,黛玉也對寶钗推心置腹。

“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隻當你心裡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細細算來,我母親去世的早,又無姊妹兄弟,我長了今年十五歲,竟沒一個人像你前日的話教導我。怨不得雲丫頭說你好,我往日見他贊你,我還不受用,昨兒我親自經過,才知道了。比如若是你說了那個,我再不輕放過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勸我那些話,可知我竟自誤了。若不是從前日看出來,今日這話,再不對你說”。

黛玉在性格上也變得随和,對蘅蕪苑來給她送燕窩的婆子,黛玉笑臉道謝,還給了幾百錢,讓婆子“打些酒吃,避避雨氣”,完全不像當初在送宮花時“怼”得周瑞家的啞口無言的黛玉。

還有不僅讓書内書外的人都驚訝的就是對待寶琴的态度。當衆人都“嫉妒”賈母對寶琴的寵愛,琥珀笑稱最“嫉妒”應該是黛玉時,寶玉心裡捏了一把汗,“寶玉素習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兒,且尚不知近日黛玉和寶钗之事,正恐賈母疼寶琴他心中不自在”。誰知,黛玉卻并無異色,而是“一時林黛玉又趕着寶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親姊妹一般”。

真切體會到寶钗、寶琴、寶玉等人的真情之後,黛玉的心胸變得開闊了、溫暖了,在第五十七回主動地要認薛姨媽作媽媽,而且此後也是主動以“媽”相稱,比如在第五十九回中,黛玉對來送花籃的莺兒說“我好了,今日要出去逛逛。你回去說與姐姐,不用過來問候媽了,也不敢勞他來瞧我,梳了頭同媽都往你那裡去,連飯也端了那裡去吃,大家熱鬧些”,天生喜散不喜聚的黛玉竟然主動想“熱鬧些”。

對待寶玉,黛玉也不再那麼小性了。在聽到寶玉把《芙蓉女兒诔》中的兩句改為笑“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壟中,卿何薄命”時,黛玉心中掀起無限的波瀾,在以往必然會當着寶玉的面掩面而泣,但是此時黛玉卻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心中雖有無限的狐疑亂拟,外面卻不肯露出,反連忙含笑點頭稱妙”,還稱贊勸慰寶玉“果然改的好。再不必亂改了,快去幹正經事罷......”。

林妹妹在悄悄中發生的“十八變”,其實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成長曆程、心路曆程。我們總以為長大是一個轟轟烈烈的過程,其實心靈的長大有時就在那麼一瞬間,人真的會在經曆一些事情後悄悄換了一種性格、心态,變成了與以往不一樣的自己。

作者:溫暖前行,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