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學感染科，卻陰差陽錯走進内分泌科，這條路她已走了35年
撰文 | 汪航
來源 | “醫學界内分泌頻道”公衆号
每周二、四上午是章秋主任的專家門診時間，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她都會提前半小時出現在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長江路門診11樓的國家标準化代謝病管理中心診室内。
診室門外早已被慕名而來的患者圍得水洩不通，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追随章秋主任多年的老患者以及忠實“粉絲”。
章秋是内分泌科科主任，她還有着諸多的學術頭銜和成就：江淮名醫、安徽省衛健委内分泌質控中心主任、安徽省醫學會内分泌分會主委、中華醫學會糖尿病分會（第9屆）常委兼糖尿病教育與管理學組組長、中華醫學會中華運動康複教育學院副院長、國家健康科普專家庫首批專家……
今年是章秋在内分泌領域工作的第35年。從最初對内分泌學所知甚少、一心想學感染科卻陰差陽錯被分進内分泌，到建設數十人規模的國家内分泌醫學研究中心安徽省分中心、成為學科帶頭人，章秋見證了大陸内分泌學科的發展和飛躍，也為糖尿病等慢性病診療領域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與内分泌結緣
章秋的内分泌從醫生涯從一次“性别歧視”開始。
1987年，章秋從安徽醫科大學（原安徽醫學院）畢業後進入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醫院（以下簡稱“安醫附院”）各科室輪轉，确定專業方向時，她的第一選擇是感染科，用她的話說，“感染科病人多，而且病情重，治療起來很有挑戰性。”
在和另一位男生競選同一職位時，感染科老主任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遺憾地和感染科擦肩而過。
她沒放棄，當年又順利考取大内科主任孫桂華教授的碩士，也是這次偶然的機會，開啟了章秋與内分泌學科三十多年的緣分。
那時候，和章秋同樣不太受重視的，還有大陸早期的内分泌學科。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糖尿病等内分泌疾病患病率較低，從事内分泌專科的醫生較少，很多省市醫院甚至都沒有設定内分泌專科。
拿安醫附院來說，七十年代末組建的内分泌病房與腎内科在同一病區，收治的都是些内科急重症患者，如服毒自殺、喝醉酒、發燒待查等……很多病因不明、疑難雜症等複雜疾病也都收住在内分泌科。
近三十年，随着臨床檢驗和分子生物學技術不斷完善，内分泌學科迎來了迅速發展時期。章秋告訴“醫學界”，雖然當時被分到了一個相對冷門的科室，但她所在的安醫附院曆來重視内分泌學科發展。
“兩地病（地甲病地克病）”研究室
早在1964年，安醫附院就成立了内分泌專業組，這标志着安徽省内分泌學科創立。1978年，内分泌專業組有了獨立床位，并組成地方病調查協作組到大别山區進行“兩地病（地甲病地克病）”調查。
1984年在内科實驗室中開設内分泌專科實驗室，獨立承擔内分泌激素及代謝産物檢測；1988年孫桂華教授牽頭成立了安徽省醫學會内分泌學分會并擔任第一屆主委。
1989年，安醫附院内分泌科正式獨立，開設床位27張，次年成為安徽省首批專業碩士學位授予點，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内分泌專業人才。
1997年獲批國家藥物臨床試驗與評價中心内分泌藥物臨床試驗基地，2005年成為獨立病區，并設立内分泌代謝病研究所，床位增至37張；2010年設立新病區，床位增加到74張。
2014年，還是内分泌科副主任的章秋同時擔任了大内科主任，同年成為安徽省醫學會糖尿病學分會第一屆主委。在省衛健委及醫學會上司下，執筆《安徽省糖尿病分級診療指南》（2015版），參與了《安徽省常見病防治指南解讀》《安徽省糖尿病一體化管理方案》的編寫。此後，她相繼獲得第二屆江淮名醫、中國醫師學會“住院醫師心目中的好老師”等榮譽稱号。
章秋教授和導師孫桂華教授義診的舊圖
2016年擔任科室主任後，她又重點推動跨學科轉化醫學科研及人才培養工作，采取“送出去”、“引進來”的人才培養模式，培養了一大批優秀中青年骨幹，擁有博導3人，碩導11人，80%醫生獲得博士學位，7人具有海外留學經曆，形成老中青結合的人才梯隊結構。
作為首批安徽省衛健委臨床重點專科，安醫附院一直引領并推動着安徽省内分泌學科的發展。2020年榮獲國家代謝性疾病研究中心安徽省分中心（全省唯一），2021年榮獲省衛健委優先發展重點專科。專科排名一直居安徽省首位，具有較強的醫療服務、教學研究及技術輻射能力。
從“冷闆凳”到“香饽饽”，章秋見證并推動了大陸内分泌學科的起步與發展，在她看來，取得這些成績，是自己趕上了專科發展的好時代。
内分泌的疾病譜變遷
除醫院重視外，疾病譜的變遷也為内分泌代謝性疾病科的發展帶來了機遇。
章秋回憶，三十年前的内分泌疾病譜較窄，糖尿病的發病率也沒有現在這麼高，隻是“缺碘”導緻的“大脖子病”（甲狀腺腫）較多。
20世紀70年代調查顯示，大陸很多地區均不同程度地流行碘缺乏病，受威脅人口約7.2億，大脖子病3500萬人，呆小症25萬人。1979年，全國主要病區開始推廣實施以碘油丸為主的防控政策，但疾病流行狀況并未獲得根本性改觀。
上世紀70-80年代，章秋的導師孫桂華教授帶領内分泌科開展安徽省碘缺乏病防治研究，他所帶領的團隊留下了全民食鹽加碘前及加碘一年後安徽省碘營養狀态調查的寶貴資料，出版了珍貴的《碘缺乏病圖譜》。
成為内分泌科醫生後，章秋參與的第一個科研工作就是到偏遠的大别山去進行碘缺乏病的流行病學調查。
1994年，衛生部碘缺乏病專家組參會人員合影
“雖然國家一直在防控，但安徽很多邊遠山區交通不便、資訊滞後，是以我們科當年組織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到全省各地市，尤其是偏遠的大别山區做調研及科普。”
章秋等醫生到大别山去做流調時發現，“一些十五六歲的青少年長得就跟兩三歲的孩子一樣，呆小聾啞，胎兒時期碘缺乏影響了整個神經系統的發育，但這種克汀病是完全可以預防的。”
通過全民食鹽加碘等舉措，大脖子病也成為内分泌學科和疾控中心聯合消滅的一個典型疾病，為國家制定碘缺乏病防治的政策提供了很多寶貴的資料和合理化建議，也為大陸碘缺乏病的防治做出了傑出貢獻。
以往，診斷及治療條件有限，沒有那麼多先進機器來輔助診斷，也沒有條件檢測各項激素等名額，内分泌科門診中常常是有症狀找不到病因，即便找到原因也沒有那麼多藥物來應對，“基本靠臨床經驗，就像福爾摩斯判案一樣。”
章秋表示，得益于醫院的大力支援，科室在診療上緊跟國内外前沿新技術，擁有自己的内分泌專科臨床實驗室、分子生物學實驗室、門診快速檢測及功能實驗室、骨密度檢查室、臨床藥物實驗與評價中心等，作為安徽省重點專科實驗室，診斷水準已達到下丘腦-垂體水準及分子生物學水準。
專科實驗室檢測水準提高後，内分泌專科的疾病譜也在随之擴大。
章秋介紹，除糖尿病、甲狀腺病等常見病、多發病外，科室在骨質疏松症，垂體腎上腺性腺疾病及罕見病等疑難雜症的診斷水準得以顯著提高。
助力基層慢病管理
“我們科的臨床實力非常紮實，因為我們有自己的專科實驗室，有這麼多醫療技術俱佳的專家和團隊，但是，與北上廣相比，基礎研究方面依然有差距。”
2016年，章秋接替成為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内分泌主任，她提出要加大科室科研能力建設，把臨床思路跟基礎研究相結合，提高醫學轉化能力。
科室老、中、青大合照
醫院内分泌科也相繼與德國海德堡大學醫學院、中科院合肥物質材料研究所、安醫大基礎醫學院、安醫大一附院燒傷科、血管外科、骨科和腎内科等長期合作，在糖尿病慢性并發症如足病傷口損傷修複、血管病變及糖尿病腎病等方面開展了較多基礎和臨床研究。
科室曾先後獲得國基金中德合作項目、國基金面上項目及青年項目等8項國家級項目資助，省級科研項目數十項，發表多篇高水準學術論文。
此後，章秋主任又帶領省糖尿病分會牽頭制定了《安徽省糖尿病分級診療指南》、撰寫安徽省糖尿病一體化防治方案，參與國内多個專科指南及專家共識制定，每年定期在全省各地進行新指南及内分泌診療規範的推廣教育訓練，将先進的診療及管理理念向基層輻射。
資料顯示，糖尿病在八十年代的發病率僅為0.9%，近40年時間成人患病率已經快速攀升到了12.8%。在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内分泌科，每年的門診接診量超過18萬，糖尿病患者占了大多數，常年有很多患者排隊等待入院。
導緻糖尿病患病率高的原因，章秋主任認為，一是鄉村城市化，居民經濟狀況逐年提高，不完全依靠體力勞動維持生活，生活水準顯著提升；二是居民還未形成健康的生活方式，健康理念未能适應經濟社會的發展。
“糖尿病管理的難點在基層。”雖然糖尿病治療手段日新月異，但章秋主任表示，除重視個體化治療外，綜合慢病管理也至關重要，而基層的挑戰最大，比如如何做好健康宣教工作，做到糖尿病的早篩早防和早期規範治療。
大陸約有3.5億人為糖尿病前期患者，按照自然規律發展，每年有1000萬~3500萬例糖尿病前期病例進展為糖尿病，早發現、早預防将大大降低糖尿病前期進展為糖尿病的機率，減少糖尿病患病人數。
這些年，章秋主任及其團隊專注于提高基層糖尿病防治和慢病管理能力，科室與合肥的大部分社群和全省多家醫聯體醫院簽約，成立了糖尿病防治聯盟，為基層社群和醫院輸送人才和最新的診療與慢病管理模式。
2017年在院上司大力支援下，醫院又在長江路門診11樓建成1300㎡規模的安徽省首家國家标準化代謝病管理中心，開展糖尿病健康教育和糖尿病全程管理工作，結合糖尿病共同照護門診的特色服務，提高糖尿病規範管理達标率和患者滿意度，榮獲全國糖尿病健康教育管理示範機關及全國糖尿病教育者教育訓練基地。
每年，他們都要承辦1-2次國家級學術會議，主辦國家級、省級繼教班，分片對安徽省各地市基層進行糖尿病防治指南推廣及内分泌常見病規範診治教育訓練。
從實驗室基礎研究到臨床、再到人才培養和為基層賦能，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内分泌已經建立起醫療服務、教學研究及技術輻射的成熟體系。
對此，章秋主任有個更形象的比喻：“一場抗洪搶險中，如果聚焦大壩的最下遊，可能會挽救一部分人，但不能阻擋災害再次發生，如果知道關口在哪，到上遊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關口前移是關鍵。”
在章秋和曆任科主任的推動下，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内分泌專科排名一直位居安徽省首位，并逐漸走向省外，輻射河南、江蘇等地區。
未來，章秋主任及其團隊将繼續做好糖尿病等慢病教育與管理工作，為大陸内分泌代謝病的基礎與臨床研究貢獻力量。
專家簡介
章秋 教授
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
安徽省衛健委第二屆江淮名醫
首批國家健康科普專家
中華醫學會糖尿病學分會第九屆常委兼糖尿病教育與管理學組組長
中華預防醫學會甲狀腺疾病防治專委會第一屆常委
中國健康促進與教育協會糖尿病教育與管理分會副主委
西部精神醫學協會内分泌暨糖尿病專委會副主委
中國女醫師協會糖尿病專委會第二屆常委
安徽省衛健委内分泌質控中心主任
安徽醫科大學内分泌代謝病學系主任
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内分泌科科主任
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内科黨總支書記
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倫理委員會副主委
來源：醫學界内分泌頻道
稽核：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章秋
責編：萬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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