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貫雲石《雙調清江引》之鑒賞
紫雪
“棄微名去來心快哉,一笑白雲外。知音三五人,痛飲何妨礙?醉袍舞嫌天地窄。競功名有如車下坡,驚險誰參破?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殘禍。争如避風波走在安樂窩。”
貫雲石号酸齋,元後期散曲名家。性格诙諧,其曲豪放飄灑。他鄙棄功名,識破京華煙雲、宦海風波,棄官做浪漫文人,由此曲可見一斑。
“棄微名去來心快哉”平白如話,起句即明全曲之旨。放棄了微乎其微的功名,到自由的文人生活中去,心情是多麼的爽快。大有陶淵明“歸去來兮"之心曠神怡。一個“哉”字悠悠吐出,似吐出了他心中存着的對自由的向往和對官場的鄙棄。“一笑白雲外”,這句補述前句“心快哉”,心情暢快,好象一笑浩氣直到青天之上。其豪邁氣概,英雄本色不言自喻。元曲風格的大膽開放,直露無遺。這就是典型例子。
“知音三五人,痛飲何妨礙?”他憧憬的生活就是和知音者幾人,飲酒作樂,潇灑放浪。
“何妨礙?”問得簡直妙極了。一個“痛”字把飲者的豪情和胸懷展示得淋漓盡緻。緊接着更妙的是“醉袍舞嫌天地窄”。好一個“醉袍舞嫌天地窄"!竟然兼有李白“舉酒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和蘇東坡“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一樣的豪情和浪漫。“醉袍舞”其醉态可掬,于誇張中見豪情。
元曲題材廣泛,幾乎沒有禁區,冠冕淫鄙雅俗共賞。且叛逆思想比之前代傳統詩詞文學大大增強,忠君思想淡薄,自我意識打破了原來的群體意識,人格獨立和解放成了元代文人追求的方向。貫雲石不但鄙棄功名,視伴君如伴虎,而且愛好書會文人生活,追求自由放浪的風流情調。
“競功名有如車下坡”,淺顯易懂的比喻把他對官場的深刻認識揭示得明明白白。曆來官與官之間勾心鬥角,為了一點蝸角虛名蠅頭小利,他們你死我活,到頭來不過是車下陡坡,其勢危險。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殘禍”,鮮明的對比讓人觸目驚心。元武宗、仁宗、英宗即位時都對前朝大臣進行屠殺,這是元朝政治的特點,結合史實不難明白貫雲石這句話的沉痛。“玉堂臣”何等的榮耀,轉眼遭慘禍,何等的凄慘!“争如避風波走在安樂窩。"哪裡比得上躲避風波萬事逍遙的安樂窩呢?離開了官場的黑暗,風流快活安逸自由,作者深身體會到這樣的生活的美好。他大膽追求奇異,和元代文人崇尚以自己的筆謀生的獨立風尚分不開。他們不稀奇高官厚祿,鄙棄愚忠之臣,安于市井生活,他們敢講真話。
辭官投向林泉山壑的懷抱,“一笑白雲外”,為避風波走進安樂窩。
這首元曲表達了明顯的隐逸思想,表達了當時文人的浪子風流。可與馬緻遠寫的“蛩吟罷一覺才甯貼,雞鳴時萬事無休歇,争名利何年是徹!看密匝匝蟻排兵,亂紛紛蜂釀蜜,急攘攘蠅争血"相比。淡薄名利,鄙視功名,比之陶淵明“心遠地自偏”更有一層深刻大膽的意義。貫雲石急流勇退,揭露宦海風波無常,忠君思想極淡漠。與南宋諸多詩人的作品比較,少了苦澀無奈多了豪放潇灑。他的《雙調清江引》風格健捷激越,别具一格。
今人讀之,亦添認同。
(作者圖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