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米正在被抛棄?
小米12号創始員工、小米技術委員會副主席李偉星被媒體曝出離職消息。在此之前,小米兩位聯合創始人黃江吉(4号員工)、黎萬強(3号員工)也相繼離開小米。李偉星的離職,讓小米最初的13人創始團隊又開了一道新口子。
曾經和雷軍一起喝小米粥的13人,到現今還剩下10人。和雷軍當初一起創業的團隊,正在流失。
除了創始團隊外,在逐漸“抛棄”小米的,還有小米背後的生态鍊企業。推出自有品牌,打通營銷管道和供應商,“逃離小米”的戲碼,正不同程度地在小米内部,以及小米生态鍊中上演。
一邊是部分生态鍊企業的“出逃”,一邊是小米生态鍊平台期已至,加之現今反壟斷監管壓力下的大廠投資環境,小米獨特的生态鍊玩法愈發“微妙”且“神秘”。小米手機生态鍊如何煥發新機,小米造車業務能否複刻手機生态鍊的成功,小米的新答卷才剛剛開始。
生态鍊企業“悄然自立”
早期的生态鍊企業,更多的是以小米代工廠的形式出現。
小米手環是小米和華米合作的産物,小米耳機背後是萬魔聲學,智能家庭背後則有着綠米、智米等企業。不得不承認的是,早期的生态鍊企業,在頭頂“小米”品牌光環之後,憑借小米給到的資源、管道和訂單優勢,發展規模日益壯大。
但發展至一定規模之後,卻紛紛推出了自有品牌,作為小米背後的“富士康”的同時,自有品牌齊頭發展,甚至一度有超越之勢。
表現比較明顯的是幾個已經上市的公司,或者說是早期已經跑起來的公司。小米早期耳機代工廠加一聯創(現萬魔聲學)就為小米代工生産耳機的同時,推出自有品牌1More;華米科技在初代小米手環推出的第二年就釋出了自主品牌Amazfit;石頭機器人也在2017年推出首款自有品牌産品——石頭掃地機器人。
小米平衡車生産商九号公司甚至直接在招股書中會強調與小米的關系,“公司并不屬于小米定義的典型生态鍊企業。”
華米是小米生态鍊中早期較為典型的生态鍊企業,伴随着小米生态鍊戰略而生。2018年,在小米生态鍊發展最迅速的時候,成功上市。
華米财報顯示,2016年,小米可穿戴産品占據了華米總營收的92.1%,彼時,距離華米推出自有品牌不過剛剛兩年時間。2018年,華米收購了智能穿戴品牌Zepp的核心資産,也正是這一年,小米可穿戴産品在華米營收占比中下落至66.9%。
但此後,盡管華米一再推出Amazfit系列新品,但小米可穿戴産品依舊占據總營收的60%以上。
2021年的各季度财報中,盡管沒有具體披露小米可穿戴産品和自有品牌營收占比,但在季度報中,華米也一直強調了小米可穿戴産品出貨量一直在下降,相反自有品牌出貨量卻在高速增長。2021年第三季度财報顯示,小米可穿戴産品的機關出貨量下降 45.3%,而自有品牌出貨量增長了88.9%。
從華米的财報資料中也不難看出華米的“去小米化”之路,走的并不是很順利,但卻一直堅定信心,在推出基本款智能手表的同時,甚至還像高端化智能手表進軍,推出高端 GT 系列。
石頭科技同樣如此。在石頭科技的招股書中,2016年至2017年,以及2019年上半年,來源于小米的收入占石頭科技總營收的100%、90.36%、50.17%和43.01%。自石頭科技2017年推出自有品牌石頭掃地機器人之後,自有品牌收入開始逐漸提升。
招股書中,石頭科技也不斷提示依賴小米營銷管道、供應商的風險。同時,值得注意的是,石頭科技招股書中提及米家産品的低毛利率,以及公司産品與米家産品存在競争關系,也一再預示着石頭科技和小米之間微妙的關系。
推出自有品牌,甚至不惜與米家業務産生競争,不止這些頭部生态鍊公司。智能安全硬體提供商創米科技在生産小米智能門鎖、攝像頭的同時,也在釋出會中不斷強調自身的“創米小白”品牌,推出小白智慧門等産品。
而生态鍊企業的“獨立”之路,也被外界一度解讀為生态鍊企業的“去小米化”運動。實際上,在《鳳凰WEEKLY财經》采訪過程中,“去小米化”這一說法,并不是一件被所有小米生态鍊企業認可的概念,甚至于更多的企業會對此避而不談。“去小米化”,更像是媒體在已經上市的生态鍊企業中從财報中發現的資料“出逃”現象的總括。
萬魔聲學B輪投資人GGV紀源資本管理合夥人童士豪曾坦言,小米讓這些企業把量做起來,但毛利低,為了高的利潤,肯定需要做自己的品牌。
微妙的博弈
與小米微妙且難以言喻的關系,在小米生态鍊企業的成長中,愈發清晰。
過去的數年,因為小米,生态鍊企業少走了不少彎路,得以快速發展。但一旦失去這棵背靠乘涼的大樹,這些生态鍊企業能否存活,對于所有生态鍊企業來說,都是一個無法回答的隐痛。
小米給了企業供應商、管道以及品牌流量資源,但這些企業發展的核心命脈全部受限于小米,也成了生态鍊企業橫在命門的一把刀。
2021年,小米生态鍊企業發生了極具戲劇性的一幕。同一時間段裡,兩家同為小米生态鍊企業:趣睡科技安然過會走向上市的大門,易來智能卻被卡在了上市門口,終止IPO。
營收遠不及易來智能的趣睡科技成功過會。透過其招股書不難發現,無論是易來智能還是趣睡科技與小米業務的綁定度都超過了其總營收的50%以上。盡管一度否認對小米的依賴,但資料卻始終無法下降。
但最為關鍵的在于,趣睡科技早早地開啟了自有品牌發展之路,并專注于自有品牌的發展和營運。但易來智能主營業務智能照明産品及控制系統的設計、研發、生産和銷售,其研發、銷售、品牌、采購等系列生産環節均難以脫離小米體系。
尤其是在銷售環節,易來智能一半以上的收入來源于小米旗下米家品牌産品的銷售分成,且占總營收的比例持續上漲,而公司自有品牌Yeelight的産品銷售占比則持續下滑。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易來智能“生于小米”,卻也“困于小米”。而易來智能的問題可以被放大至整個生态鍊企業的問題。
2019年前後,小米加快了對生态鍊的投資,在一個類别産品中甚至會出現多家生态鍊企業。但與此同時,小米也在逐漸緊縮米家“代工廠”的門檻,對于小米生态鍊企業而言,這無異于是一個攸關生死卻也無可奈何的階段。
此外,即便是被小米“委以重任”,但米家産品追求的極緻成本效益的代價就是毛利率低。生态鍊企業的沖突心理也就此産生,依賴着小米的訂單提高營收,卻也受困于小米的訂單毛利率低。
獨立做自有品牌,提高産品毛利率也給了這些企業喘息的機會。比較有意思的是,從九号公司、石頭科技、峰米科技等一衆生态鍊企業财報資料來看,一旦小米訂單上漲,關聯收入增加,公司毛利率則會明顯下降。反之,小米關聯收入一旦下降,毛利率肉眼可見迅速上漲。
“若即若離,難舍難分。”網際網路時評人張書樂對此評論道,小米和生态鍊企業是在博弈中互相推着前行,但這也勢必會産生不少後續問題,包括産品的同質化競争,難出爆款,甚至由于過度依賴小米,包括專利研發,技術來源等,還會被诟病公司的科創闆屬性。
易來智能就是典型案例,在IPO前後,還深陷專利糾紛。而專注于智能床墊的趣睡科技盡管安穩過會,卻也不斷被質疑其科創闆屬性。
小米生态鍊谷倉學院出品的《小米生态鍊戰地筆記》一書中,曾将小米與生态鍊企業的關系作出解釋:小米對于生态鍊而言是一艘航母,為其提供多層面的平台支援;生态鍊公司對于小米,是後院的金礦,增加了小米的想象空間。小米與小米生态鍊公司的關系,就是在不同的階段,互為彼此價值的放大器。
但現實是,後院的金礦已然在“去小米化”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對于小米而言,現有建立起的生态鍊帶給小米的增長曲線也愈發平直,甚至一度出現下滑趨勢。
2017年、2018年,IoT與生活消費品連續爆發,營收增速均超過80%,2020年增速下降到8.57%,盡管到2021年增速有所回升,但這也與海外市場的開拓以及爆品出現有關。
走出“保姆式”孵化模式
相比于單純的财務投資或是業務部署的戰略投資不同的是,小米對其生态鍊的投資有其自有法則。
有媒體如是評價小米生态鍊:通過對供應鍊把控做出品質還不錯的智能機,再用網際網路模式砍掉線下一切流通成本,把産品以接近成本價賣給消費者。
自此,小米開啟了“保姆式”孵化生态鍊之路。沒有項目小米就幫忙找風口,沒有零部件供應鍊小米就共享甚至于幫忙尋找,沒有銷售管道小米幫你解決,推出米家概念,開辟出小米有品的銷售管道,甚至給産品都劃定好了小米一貫的設計風格。
極緻成本效益,小米生态鍊産品……一個又一個标簽讓生态鍊企業創造了一款又一款“爆品”,小米手環、平衡車、空氣淨化器等等。
早期的生态鍊企業,在小米的助推下,開啟了小米式狂奔。小米将部分成長迅速的生态鍊企業集合起來組成“億元俱樂部”,但由于生态鍊企業營收大幅上漲,到2014年,為了更精準把控頭部生态鍊企業,小米将俱樂部門檻一步步調整為“十億”。
到目前為止,小米生态鍊上已經跑出了華米、石頭、九号、雲米等等多家上市公司,素士科技、易來智能、趣睡科技也遞交了招股書等待上市。這些公司中,九号、石頭等企業市值已經超五百億,甚至于千億。
根據小米2021年三季度财報顯示,小米投資的IoT生态鍊企業超過300家。但實際上,有近大半的生态鍊企業都是在2019年前後投資孵化。資料顯示,截至2019年,小米已投資孵化了超過210家企業,90多家專注智能硬體,其中不乏米家、雲米、華米等一些獨角獸企業。
與此同時,小米找項目,投資項目,全力孵化項目發展的時代,早已經過去,平台期如約而至。
2019年前後,小米生态鍊已經鋪滿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厚重的圈。内層裡,一個賽道甚至有三到四家企業面臨着“内部競争”;外層上,小米投資的賽道,項目越來越多,越來越邊緣,爆品也越發減少,到2020年,小米IoT與生活消費品增速陡降至8.57%。
小米自身也察覺到了危機所在。據36氪報道,從2019年底到2020年初,小米内部把産品品類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後劃定了三個生态鍊方向:手機周邊産品、全屋智能以及酷玩類産品。
據報道,小米生态鍊的SKU(商品)從1500多個砍到了600多個,而砍掉這麼多SKU,對于小米的大盤影響并不大。此外,小米對于生态鍊企業産品的品質也開始更加嚴格有序的管理。同時,對于孵化項目的門檻要求更高,小米選擇投資的項目也從早期的偏前期的融資輪次到後來項目自身較為成熟,融資輪次也向後偏移。
一切迹象表明相比于此前“瘋狂”擴張生态鍊,小米也逐漸回歸“理智”,放緩了生态鍊企業的發展。自2020年起,小米出手投資的項目也逐漸偏向了半導體領域以及汽車制造領域。
這也與小米造車有關。而當小米業務中心向造車出發後,小米又是否能夠複刻手機生态鍊的成功,對于小米和雷軍來說,都是一次新的挑戰。
此前有報道提到,雷軍曾給小米内部提出了一個新問題:怎麼打造以造車為中心的生态鍊。
小米的動作一直很快,自去年宣布造車後,便開啟了新一輪“買買買”“投投投”。愛泊車、禾賽科技、贛鋒電池、DeepMotion等等,都是小米在這個階段出手投資的項目。2022年春節後不久,小米就已經投資了一家新能源汽車電氣系統供應商智綠科技。
盡管如此,通過投資并購真的能夠複刻此前手機生态鍊嗎?這一點仍舊存疑。
張書樂對此談到,造車的生态鍊,已然和手機生态鍊大有不同,小米此前的“供應商+網際網路”方式複制到造車計劃上顯然是不能夠的,造車無論從成本還是技術等方面對于小米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新人入場,舊人争強,在微妙的博弈關系中,圍繞手機業務的生态鍊還能否煥發新機,圍繞汽車的生态鍊又能否成功打造,小米這艘“航空母艦”是否還會繼續擴張,最終的答案都交給時間和市場。
此外,大廠的投資環境也有了新的變化。反壟斷監管加強和流量紅利消失後,包括阿裡、騰訊、位元組跳動在内的諸多網際網路企業,都變得更加“理智”,“買買買”時代早已過去。
資料顯示,截至2021年,中國295家獨角獸公司中,有59家背後有騰訊投資的身影,31家有阿裡系的身影,兩家合計占獨角獸企業總量的30.5%,排在兩者之後的是分别有20家與19家的小米和百度、有14家的京東以及有10家的美團與有5家的位元組跳動。
風向已經改變,小米和生态鍊的故事,得換個講法了。
作者|蘇舒
編輯|張轶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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