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經天下周刊(ID：cjtxzk)
文｜陳米粒
編輯｜楊潔
無數觀衆願意在2022年北京冬奧會開幕式後，為張藝謀的《狙擊手》補票。但卻有4600萬人，選擇了放棄今年的“史上最貴”春節檔。
2月4日，伴随着2022年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主題曲《雪花》響起，兩位00後現役運動員迪妮格爾和趙嘉文，合力将最後一棒奧運聖火放置在一朵“大雪花”的中心。當最後一棒奧運聖火放置在由所有代表團共同建構的雪花火炬台那一刻，全世界矚目的2022年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也被推向了高潮。
在社交媒體上被盛贊為“最大膽的設計”、“最具前瞻性的創新”，年過七旬的張藝謀，再次以其才華和能力，折服了國人。而随着冬奧會的盛大開幕，張藝謀攜其女張末共同執導的春節檔電影《狙擊手》因排片問題“遇冷”也再次引發熱議。
張藝謀首次征戰春節檔，但院線排片并沒有給“面子”。根據貓眼專業版資料，在上映首日，《狙擊手》的票房僅為4824.7萬元。在冬奧會開幕式特别節目中，張藝謀在面對主持人詢問“是否還有時間關注自己同步上映的電影”時曾表示：“感覺排片比較慘”。随後，“開幕式後給張藝謀補張電影票”的話題迅速登上微網誌熱搜。
面對今年被廣泛讨論的“史上最貴春節檔”，《狙擊手》更是在2月5日率先提出下調最低結算價格。随着排片率的上升，《狙擊手》票房終于在2月8日突破3億元。随後，在2月8日，《長津湖之水門橋》也宣布下調結算價格。
随着《狙擊手》的“逆襲”，2022年的春節檔也以60.35億元票房的成績收官。雖然有8部新片上映，但是它不僅沒有趕上去年春節檔的戰績，觀影人次反而整整流失了将近5000萬。
為了看《狙擊手》，還得“起早貪黑”
和父母一起在廣州過年的穎兒，想着父母平時就喜歡看戰争題材的電影電視劇，今年春節檔正好有《長津湖之水門橋》（以下簡稱《水門橋》）和《狙擊手》兩部影片上映，便在大年初一就張羅起了買電影票的事兒。
穎兒分别在豆瓣上看了看兩部片子的評分，把目标鎖定在了開分7.7、同期春節檔中評分最高的《狙擊手》。但到了買票的時候，穎兒才發現，家附近的電影院第二天的《狙擊手》竟然一場排片都沒有。
穎兒又繼續檢視了廣州的幾家大影城，如萬達、金逸、博納等，發現《狙擊手》雖有排片，但不僅場次少，時間也極度不友好。“大年初二，廣州萬達的《狙擊手》排片隻有早上八點半的一場，而《四海》和《水門橋》兩部電影各時間段都有，恨不得一天排上十幾場。”她在微信群裡吐槽說。
穎兒的朋友們看到了她的吐槽，也紛紛檢視起所在地電影院《狙擊手》的排片。穎兒說，朋友們告訴她，不僅廣州，在北京、長沙等城市也存在類似的情況，“一家影院排片最多的場次，集中在早上八點、中午十二點，還有就是晚上十點半和淩晨零點十五分。”
一位影視從業人員提供的貓眼專業版資料也顯示，在2月1日-4日，《狙擊手》的排片情況着實有些“慘淡”，居于主力春節檔電影（動畫電影除外）末位，四日平均排片率僅7.3%；最低時，2月2日的排片率僅有5.8%，甚至不敵當日的動畫電影《熊出沒·重返地球》。而《水門橋》、《四海》以及《這個殺手不太冷靜》（以下簡稱《殺手》）的排片率基本均保持在兩位數，其中《水門橋》四日平均排片率更是高達33%。
（《狙擊手》2月2日排片低至5.8%，圖源：貓眼專業版截圖）
“不是清早就是半夜，這還讓人怎麼看？”穎兒最終隻得放棄了帶父母觀影的計劃。
在微網誌上，名為“《狙擊手》排片好虐”的話題下，聚集數萬名使用者吐槽稱，因為“排片不是大清早就是半夜”，是以，《狙擊手》拿到的過億票房，“全靠那些起早貪黑的觀衆”；還有網友稱，甚至部分地區影院還有“單天幹脆不給排了”的情況出現。對此，有人怪罪出品方宣發不力，有人憤憤不平地表示影院“欺負人”，還有人在影片制作方官微下“求排片”，“為什麼我們想看一場《狙擊手》如此之難？”
給張藝謀“補票”有用嗎？
2月3日，《狙擊手》官微在慶祝影片累計票房過億元時表示：“感謝每位觀衆的‘起早貪黑’，感謝超186萬觀衆選擇相信。”針對使用者留言中對排片不足的抱怨，參與《狙擊手》制作的火石榴影業在微網誌上留言稱，“排片并不是片方能決定的”。
張藝謀也曾在采訪中喊話希望“多給《狙擊手》排片，不要老是三更半夜的場次”。他沒想到，院線已然成為電影人的命脈，“如今全國一萬多不到兩萬名院線經理決定着排片，導演隻能幹着急”。
2月4日，冬奧會開幕式剛一結束，演員于和偉就發微網誌表示：“就沖冬奧這開幕式，也要走進電影院去支援張藝謀導演的《狙擊手》！”
連夜“補票”的觀衆們，湧向電影院。根據貓眼專業版資料顯示，《狙擊手》2月4日的票房為3945萬元，2月5日的票房共計已達到了5236.3萬元，單日票房新增甚至超過了上映首日的票房。
各電影院線随後也相繼在大年初六、初七左右開始上調《狙擊手》排片。6日淩晨，《狙擊手》官微表示，影片排片、上座率、場均人次均逐漸上揚。目前，其上映時段已基本正常，排片中也不乏黃金場次。在上映的第8天後，《狙擊手》的票房終于突破了3億元。
“院線确實占據了排片的主導權。”一位導演向《财經天下》周刊表示，“影院排片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是在影片上映前，出品方需要和院線方溝通，商定好排片和返點問題。第二階段是在影片上映首周末之後，院線方會根據影片具體情況進行自主調節，最受觀衆歡迎的電影排片會增多，其他的則依次遞減。”
“國内院線又分為直營和加盟影院。除直營影院外，占據更大比例的院線加盟影院和單體影院完全是自主排片的。”一位業内人士補充，“它們最開始排片，基本都是預測哪部片子更能賣錢，就多安排哪部。”在他看來，《狙擊手》在今年征戰春節檔，實際上并不具備競争優勢，“它既沒有流量明星陣容，又被迫與《水門橋》正面競争，自然拿不到好排片”。
《狙擊手》是張藝謀從影以來第一次征戰春節檔的影片。該影片取材于抗美援朝中真實的狙擊手事迹，但在題材上卻和《水門橋》“撞車”。相比于巨無霸級大制作的《水門橋》，張藝謀選擇的是雖然被證明過演技，但卻缺乏“票房号召力”的章宇擔任主演。在題材類型極度雷同之下，影院經理們實在沒有選擇它的理由。
在某二線城市的一家影院中，2月1日-4日，《狙擊手》的排片基本是在每日2-3場左右，占比不足10%。該影院經理易航對《财經天下》周刊表示，排片的邏輯“首先是看明星陣容，其次是電影類型，最後發行方的結算底價也會作為一個參考名額”。
（電影《狙擊手》海報，圖源：微網誌截圖）
“今年在宣發上，并沒有哪部電影特别突出，甚至從觀衆回報上，我感覺都有些匆忙，在很多人可能還沒弄清今年春節要上什麼電影時，春節檔就開始了。”易航說，“此前的《長津湖》已經為《水門橋》打下了良好的口碑基礎，要是沒有《水門橋》，《狙擊手》應該還能賣得挺好。”
“我們一開始預測，春節檔電影票房排名差不多就是《水門橋》、《四海》、《殺手》、《奇迹·笨小孩》這樣的順序，最後才是《狙擊手》。是以我們也是按照這個順序來安排排片的。”易航說。
對于院線們而言，自2020年疫情之後，影院本就生存艱難，尤其是對三四線城市的中小影院來說，春節檔更是無異于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救命稻草”，自然不敢随便押下“賭注”。
更何況，盡管《狙擊手》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跌，但這個春節檔，也仍然處于“失速”的狀态，對于中小影院來說，日子仍然并不好過。
在一口氣上了8部新片的拉動下，2月7日國家電影局釋出的統計資料顯示，2022年春節檔（1月31日至2月6日）全國城市影院電影票房僅實作60.35億元，相比去年春節檔票房整整低了近20億元。
同時，今年春節檔的觀影人次僅為1.14億，相比于2021年的1.6億，下降了29%。
降價還能換來票房嗎？
在影院觀衆不斷流失背後，是社交媒體上洶湧而來的消費者們對于今年春節檔“高票價”的抱怨。根據燈塔專業版資料統計，今年春節檔堪稱“史上最貴”，平均票價接近58元，遠高于去年和前年春節檔的49元和45元。
春節假期時，“高到離譜的春節檔票價”一度被罵上了微網誌熱搜，讓不少觀衆産生了逆反心理。不少人都表示：“今年春節檔不打算去電影院了，反正娛樂的方式有很多，看不看電影都無所謂。”
與此同時，春節檔的電影品質卻被不少人吐槽為“遠不如去年”。2021年的《你好，李煥英》春節期間上映後，不但票房飙漲，豆瓣評分也一度達到8.3的高分。而在今年春節檔影片中，反而是排片量和觀影人次都相對較少的《狙擊手》拿下了豆瓣最高評分，但也不過才7.7分。
高票價和優質内容缺乏，以及網絡娛樂平台的分流，都成為觀衆們在春節檔“逃離”電影院的原因。
在網友們号召為張藝謀“補票”後，“《狙擊手》的排片相比之前确實有所上升，但沒有網上炒的那麼火，上座率依然有限。”易航告訴《财經天下》周刊，他所在的影院排片“一天還是控制在3-4場，最多不會超過5場”。“畢竟春節檔黃金七天假期已經過去，《狙擊手》票房也恐難再得到明顯躍升。”
2月5日，《狙擊手》宣布下調與影院的最低結算價格，再為自己圈了一波粉絲。
此前，《狙擊手》在A類城市（包括北、上、廣、深四個一線城市）與B類城市（其他城市）的各版本最低發行價，分别為40元/人次和35元/人次，調價後，這兩類結算标準分别下調5元，即最低結算價格降為30元/人次。
盡管最低結算價格并不代表觀衆所能購買到的票價，但它卻意味着根據協定，影院不能以低于這個價格賣票。這也給院線加大排片、降低票價提供了空間。目前，在部分影院，《狙擊手》的票價已有所下調。
盡管《狙擊手》為了提升票房不遺餘力，但和《水門橋》相比，仍有着較大的差距。但後者似乎并不打算給它留有任何逆襲的機會，在2月8日，也跟着宣布下調最低結算價格，最低亦跌至單人30元。
對此，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表示：“今年春節檔電影票暴漲，明顯引發了觀衆強烈的不滿和市場反彈。電影行業需要回歸冷靜和理性思考。《狙擊手》雖然用降價的行為向觀衆表達了一種姿态，但僅靠一兩部影片的降價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制片方和影院共同警醒，努力挽回觀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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