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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傳奇:秀才酒後傷人中奸計蒙受不白之冤 賣姜翁死而複生洗冤屈

作者:江城子曰

明朝成化年間,溫州縣有個書生名叫季一文,季秀才和妻子劉氏育有一女,夫婦倆把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十分疼愛,這位季秀才哪都好,就是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嗜酒如命,酒醉後不免生些事端,為此妻子劉氏常常頗有怨言。

這一天季秀才又被朋友邀去家中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直到黃昏時分,才搖搖晃晃回到家中。他剛剛走到家門口,就見門前圍了一大群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位賣姜的老者指責他的家童少給了他姜錢,季秀才問明了原委就對賣姜的老者說到,這錢給的就不算少了。賣姜的老者聽聞心中不服,就争辯了幾句,季秀才這會兒酒勁上來了,揮手上前沖着老者面部便是一拳。

不想這老者有哮喘病根,挨了季秀才這一拳,竟然昏了過去。見老者暈倒,季秀才吓得目瞪口呆,酒也醒了多半,急忙和家童将老者擡進了家中,讓妻子劉氏拿來熱茶湯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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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賣姜老者慢慢蘇醒,季秀才趕忙賠禮道歉,又款待老者酒飯,臨走時還送他一些銀兩和一匹白絹,老者感激不盡,拿了禮物匆匆離去 。

送走老者,季秀才稍稍心安,和妻子劉氏回到了内屋,将傷人的經曆述說了一遍,劉氏勸他以後要少飲酒,免得再起禍端,季秀才點頭稱是,夫婦倆就此歇息。

睡到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季秀才,他趕忙穿衣起床打開門一看,原來是渡口的船家孫六,季秀才一看孫六拿着賣姜老者的竹籃和白絹,吓得面如土色。

孫六說到,今個傍晚,賣姜的老者坐我的船去湖州,行至途中,哮喘發作,他臨終前告訴我,是你白天打傷他,他将竹籃白絹交給我,要我替他伸冤,現在老者的屍身還在我的船上,走,我們見官去!

季秀才聽罷頭嗡嗡作響,稍稍鎮定後告訴孫六,我随你去看!于是和家童提着燈籠随孫六來到船上,果然一具死屍平躺在甲闆上,天色昏暗,季秀才未曾細看,隻得認栽,湊了百兩銀子交予孫六,請他笑納,此事萬莫聲張,孫六得了銀子得意洋洋,滿意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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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深人稀,季秀才帶着兩位家仆悄悄将死屍埋于祖墳旁的空地之中,事畢已是深夜,幾人再悄聲潛回家中,再說孫六得了季秀才的銀子,回去後索性将船賣了,在省城開了一家綢布店莊。

經此一劫,季秀才痛改前非戒掉了酒瘾,終日在家潛心學問,倒也相安無事。時光飛逝,轉眼過了一年,這一日,季秀才的愛女突然得了嚴重的豆疹,持續高燒不退,也不見出疹,漸漸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季氏夫婦是束手無策心急如焚。

這一天季秀才突然打聽到,省城裡有位姓王的老大夫專治豆疹很有本領,就急忙令家仆阿毛連夜去請王大夫。阿毛走到半路,饑渴難耐,正巧眼前有家酒店,就進去吃了個酒足飯飽,不想這阿毛一時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地丢失了請醫的文章,這位王大夫的住址,更是忘得一幹二淨,阿毛怕季秀才責罵,隻得在外閑逛不敢回家。

再說季氏夫婦在家翹首苦盼王大夫到來,一直等到第二天午時也不見人影,他們的愛女挨到黃昏時分,終究還是撒手而去,夫妻二人,抱着女兒屍身,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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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阿毛獨自一人晃悠悠回來了,面對季秀才隻得滿口胡謅,說王大夫赴遠處出診了,一直等到夕陽西沉不見人歸,隻得獨自傳回了。季秀才聽罷神情落寞,如今愛女已逝,責怪家仆已毫無意義,隻是打發阿毛暫且退下休息。

阿毛本想着此事就這樣蒙混過去了,哪料有一天酒後失言把這事告訴了家童,家童轉身就禀告了季秀才,季秀才聽罷怒火中燒,指令家仆狠狠打了阿毛一頓,跟他結清了工錢,将他攆了出去。

阿毛被打得遍體鱗傷,狼狽地回到家中,至此對季秀才懷恨在心。過了一些時日,阿毛的傷漸漸養好了,身體康複,心中仇恨未消,徑直跑到縣衙擊鼓告狀,将季秀才打傷人命,私自埋屍一事告與縣官,縣官聽完阿毛的述說立刻令衙役前去傳喚季秀才。

片刻工夫,季秀才被帶到公堂,一看堂前跪着阿毛,心中頓時明白了八九分,縣官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膽刁民,還不将你打傷人命,私自埋屍一事從實招來!季秀才聽罷吓得魂飛魄散,大聲叫嚷,是阿毛挾私報仇,誣陷小民!

縣官厲聲斷喝,是不是誣陷,待檢視後一目了然!于是指令阿毛帶着衙役前去祖墳挖屍。不久之後,衙役将屍體擡回縣衙,屍身面目早已腐爛不堪,季秀才見狀,自知抵賴無用,隻得認罪伏法,縣官也不細細審問,不分青白将季秀才重打二十大闆,投入大牢。

劉氏聽聞夫君遭受牢獄之災心急如焚,急忙和丫環前往監牢,拿些銀兩上下打點牢頭獄卒,請其寬待夫君。季秀才在獄中飽受折磨,不覺已過半年,竟然一病不起,日漸消瘦,這一天劉氏來探訪,他掙紮着 起來說,我身體如今每況愈下,現又蒙受不白之冤,隻怕是難以走出監牢了。劉氏聽罷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好言相勸,就是傾家蕩産,也要為夫君洗刷罪名,說完夫婦倆抱頭痛哭!

第二天家童正在門口打掃,忽然看見一位老者挑着食盒遠遠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打招呼,請問公子在家嗎?家童定睛觀瞧大吃一驚,這不就是去年來此賣姜的老者麼!吓得大叫,有鬼,有鬼!

老者笑着拉住家童,大白天的哪有鬼啊,我是來看望你家主人的。劉氏聽到聲音從屋裡走了出來,一看是賣姜的老者又驚又喜,連忙将他請到家中,奉茶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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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抹着眼淚将家中的遭遇向老者講述了一遍,老者聽罷直打唉聲,哎,這都是孫六搞的鬼,那天我坐他的船,将所得白絹一事跟他說了,臨下船的時候,孫六将白絹買了去,我因為 無錢付船費,就将竹籃抵了船費,哪曉得孫六蛇蠍心腸,竟生如此歹心害人!

劉氏聽罷恍然大悟,繼而問道,那具死屍從何而來?老者回到,說來也巧,我與孫六談話間,河邊漂浮着一具死屍,定是那孫六打撈起來,以此要挾!

劉氏聽罷驚喜交加,趕忙招待老者用了酒飯,又連夜寫好狀紙,直奔縣衙為夫鳴冤。

縣官看罷狀紙将信将疑,懷疑老者已經被劉氏買通做假供,就指令衙役将劉氏與老者傳喚上堂,啪的 一拍驚堂木,老翁,你是不是收了劉氏金銀,妄做僞證!

老者聽聞,連連叩首,大人明鑒,絕無此事,小的在此賣姜已有十餘年,鄰裡街坊沒有一個不認識小民的,大人若是不信,盡管查訪!

縣官喚來四裡百姓,大家紛紛做證,證明老者的話句句屬實。縣官這才醒悟确實冤枉了季秀才,不免羞愧萬分,隻怪自己斷案草率,釀成此冤案,随即指令衙役前去查明孫六、阿毛下落,不得有誤!

衙役換上老百姓的便裝,來到省城四處打聽,終于找到了孫六的綢布莊,就走進去說,縣官的愛女即将出閣,要一些上好的綢布,孫六聞聽大喜,還以為來了大買賣,趕忙準備了頂好的綢布叫夥計挑着,自己随衙役來到了縣衙。

孫六剛剛走進縣衙立即傻眼了,隻見賣姜老者、季秀才、劉氏、阿毛全都站在公堂之上,霎時明白了一切,不等縣官開口,吓得雙膝癱軟跪倒在地,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孫六供到,那天他載老者渡河,聽了老者白天的經曆,恰在這時看見江邊漂浮着一具死屍,頓時心生貪念,下計勒索季秀才,縣官聽罷怒目圓睜,來啊,給我重打五十大闆,投入死牢!左右衙役一擁而上,按倒孫六就是一頓猛打,打得孫六哭爹喊娘哀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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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毛在一旁看到吓得膽戰心驚,急忙跪倒求饒,大人饒命,小的因遭主人責罰故而懷恨在心,前來告發,實在不知主人遭孫六奸計所害,請大人饒恕!

縣官厲聲喝道,你吃酒誤事,造成主人愛女夭折,已是罪一,你不思己過,反而誣告,緻使主人蒙冤下獄,此是罪二,來啊,掌嘴二十!衙役得令綁住阿毛,抄起闆子左右開弓,打得阿毛滿嘴淌血,哀聲連連。

處理完這一切,縣官喚來季秀才,告誡到,你既為讀書人,就該知節守禮,謹慎行事,萬事切莫莽撞沖動,此番劫難,爾當銘記在心,切莫再犯!季秀才自是慚愧,拜謝縣官,謹當遵命,絕不複翻!說完攜着妻子劉氏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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