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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的盜墓人

梁家鎮60%的人家都姓梁,分别從事着人們生活所需要的各種行業。不過梁佳森家所從事的行業卻有些特别,他的祖上幾代都是造墓的。造墓很有講究,不光要選好墓址測好方位,就連墓穴的長短深淺都有一定的規則,絲毫都馬虎不得。要是碰到有錢人或官宦之家,造的墓就更加考究了,有墓門,有甬道,還有正室副室之分,這就好比現在的房地産商建造住宅,非專業人士是很難建造得好的。可是到了梁佳森這一代,情況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梁家鎮處在規定要實行火葬的區域,墓穴隻是一個不到半米見方的坑,放得下一個骨灰盒就可以了,誰都可以做,根本就用不着梁佳森這樣的專業人士。于是梁佳森就斷絕了經濟來源。梁佳森雖說也有一些家底,但是坐吃山空,幾年後便已是家徒四壁,窮急了的他就決定去盜墓。由于梁佳森對墳墓的方位和結構都很熟悉,能發現别人發現不了的古墓,又了解古墓的内部構造,是以他去盜墓就比别人更顯得輕車熟路。

事實上,梁佳森已經在鎮東十幾裡的南山坳裡發現了一座古墓。這座古墓規模不小,但卻隐藏得很好,一般人很難發現,是以估計還沒有被盜過,裡面肯定有不少價值不菲的随葬品。選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梁佳森帶着工具摸到了南山坳。入口預先都已偵察好,是以一到那裡他就開始挖了起來。刨開了半米深的土後,一塊很大的石闆就露了出來,石闆嚴絲合縫,憑梁佳森的經驗,便知道這座古墓确實沒有被盜過,不由得欣喜若狂。他撬開石闆,往墓穴裡丢了個火把進去,然後坐在旁邊喝了半瓶酒,抽了兩支煙,等墓穴中積存的毒氣散發得差不多了,這才點燃了帶來的汽燈,進入了墓穴的内部。到了裡面一看,更使梁佳森喜出望外,墓穴的規模比他原先想象的還要大,随葬品也比他想象的還要多,而且不少還是金器玉器等貴重物品。墓裡還有一塊石碑,記載着死者的生平,梁佳森讀了才知道,原來此人名叫周伯勳,明朝人,官至吏部尚書,怪不得他墓裡有這麼多值錢的東西,讓自己大大地發了一把。

梁佳森選了十幾件器物,裝在随身帶去的布袋裡,出了墓穴後又小心地把土回填好,做好僞裝,确信别人不會再發現了,這才放心地離開。現在這座古墓等于已經成了他的銀行,什麼時候想要了,就可以過來拿些器物去換錢。回到家裡後,梁佳森并沒有急着把那些器物出手,他知道這些都是文物,國家控制得很嚴,須得找到一個穩妥的買家,不然的話,非但拿不到錢,搞不好還會吃官司,惹上牢獄之災。

不可思議的盜墓人

就在梁佳森在積極尋找穩妥的買家,期待着将這些盜墓得來的東西換個好價錢時,梁家鎮裡也在進行着兩件大事。一件是由鎮政府出面,向上級政府和文管部門報告,要求發掘明朝吏部尚書周伯勳的墳墓。周伯勳就是本地人,據說為官時頗有政聲,而且很有遠見,他為自己建造的墳墓不僅沒有牌坊、石翁仲這些排場,甚至連墓碑和墳包都沒有,整個墳墓全都埋在了地下,是以至今都沒有人知道他的墳墓究竟在什麼地方,因而也未曾遭到過盜墓賊的破壞,如果能找到發掘出來,一定會有不少寶貴的文物。然而鎮政府的真正目的,卻是想借發掘周尚書墓來提升梁家鎮的知名度,為鎮裡的經濟和旅遊發展服務。

另一件事是由幾位德高望重的梁姓鄉賢發起,重新修訂梁氏族譜。俗話說盛世修譜,這幾十年來,梁氏族人中又出了不少出類拔萃的人物,重新修訂族譜,不光是對祖宗的告慰,也是一件造福于子孫後代的大好事。不過對這件事,梁佳森卻并不怎麼關心,他雖然也姓梁,但一不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二沒有造福子孫後代的遠見,最多就是在族譜上有個自己的名字而已,對他的生活工作都沒有什麼影響。使他寝食難安的是發掘周尚書墓的那件事。周尚書的墓現在雖然還沒有被發現,但梁佳森知道,現在的探測儀器這麼發達,要是真去找,是一定會被找到的。到那時這座古墓就再也不是他的銀行了,是以他決定趁早再進墓一次,盡可能地多拿一些器物回來,免得守着寶藏卻空手而歸。

這天,梁佳森去街上買燒酒,準備晚上進墓時喝了抵禦陰寒,正巧在街上碰到了二叔公。二叔公是目前梁姓族人中輩分最高的人之一,也是這次修訂族譜的主要人員之一。他見到梁佳森,一把拉住他說:“佳森,族譜已經修好了,你快跟我去看看,每個梁家人都應該知道自己的根。”梁佳森本不願去的,但二叔公德高望重,又是他的長輩,他不敢違拗,隻得跟着二叔公去了梁氏宗祠。族譜修得很精緻,梁佳森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是他父親的,爺爺的,一代一代地看上去,看到最後不禁大吃一驚,原來他們的祖先竟然是周伯勳。族譜上寫有注解,說明周伯勳因體諒到嶽父家沒有兒子,就把自己的一個兒子改為梁姓,替嶽父家傳承香火。照這樣算來,梁佳森就是周伯勳的第27代嫡系子孫。梁佳森一下就蒙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挖了祖墳,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今後死了都沒有顔面到地下去見祖宗。

從宗祠出來,梁佳森一陣陣地打着寒戰,仿佛生了大病一樣。他酒也不買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把上次盜來的那些器物拿出來,越來越是心驚。那些器物仿佛都變成了一隻隻祖宗的眼睛,盯着他這個不孝子孫,使他無可遁形。梁佳森終于做出決定,把這些器物再送回古墓去。當天晚上,他又去了南山坳,把這些器物重又放回了墓裡,又仔細地将進墓的石闆封好,将土回填好,上面再蓋上一些雜草樹葉,還趴在墳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請求祖先的原諒,這才下山回家了。但他雖然把器物送了回去,心裡卻總是有些忐忑不安,總好像不知什麼時候會被人發現,他梁佳森竟然喪心病狂地挖了自家的祖墳。

不久之後,上級政府和文管部門終于同意要發掘周尚書墓了。這天,梁家鎮來了幾個文物考古方面的專家。不過他們并沒有帶來什麼先進的探測儀器,而是來找墓葬方面的行家梁佳森,要他幫助他們尋找周尚書墓,這使得梁佳森又一陣心驚肉跳,就好像做了壞事被人發現了一樣。為了掩人耳目,梁佳森裝模作樣地領着考古人員在山裡轉了三四天,這才像是突然發現似的找到了周尚書的墳墓。那些考古人員畢竟是專家,其中一位花白頭發的老頭兒一看就說:“這墓已經被人盜過了,而且被盜的時間就在不久之前。”此話一出,衆人都是一驚,尤其是陪同前來的鎮政府從業人員中的那幾個梁姓族人,更是氣憤地罵道:“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竟然盜了我們的祖墳。”梁佳森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背上卻都是涔涔的冷汗。

确定了位置後,發掘工作就要開始了。這天,南山坳上熱鬧非凡,由于修訂了族譜,梁姓族人幾乎都知道了周尚書墓就是他們的祖墳,是以很多人都來到了發掘現場。此外,也來了一些記者。這段時間來有不少名人墓葬被發掘了出來,已成了社會上的一個熱門話題,是以記者都不肯錯過這個機會。梁佳森也參加了發掘工作。他一直在注意那位花白頭發的專家,隻見他一直都緊鎖着眉頭,仿佛在擔憂這座古墓不知被盜墓賊破壞成什麼樣子。然而等到進了墓室,看到了梁佳森放回去的那些器物,他又露出了極為詫異的神色。這時,有人也發現了梁佳森曾經看到過的那塊記事碑,不過當時梁佳森隻想着拿東西,并沒有看完。其實石碑的上半部記載着周伯勳的生平,下半部則是墓中陪葬品的清單。他們将葬品和清單一一核對,便驚奇地發現,葬品竟然一件都沒有遺失。一行人回到地面後,記者們立刻湧了上來,圍住那位花白頭發的專家,搶着說:“聽說這座古墓已經被盜過,請問損失是否慘重?”

專家說:“所有的器物全部都在,沒有一點損失。”

記者又說:“既然已經被盜過,怎麼會沒有損失?是不是你們對被盜的判斷有所失誤?”

專家說:“這座墓确實被盜過,至于為什麼會沒有損失,我也難以了解,隻能這麼解釋,就是那個盜墓人把葬品盜走後又送了回來。”這個消息又引起了大家的紛紛猜測。第二天,梁佳森就從報紙上看到了有關這件事的報道,題目是《不可思議的盜墓人》,文章的最後寫道:由于那個盜墓人把盜走的器物又全部送了回去,是以有關部門決定不再偵查追究。看到這裡,梁佳森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他知道,如果這件事情查出是他幹的,别說承擔刑事責任,就是梁姓族人的口水都會把他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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