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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心移植初戰告捷,豬肺移植距離我們還遠嗎?

2022年1月14日,《Nature》雜志發表了一條新聞“首例豬心移植人體,科學家們可以從中學到什麼?”,報道了近期美國馬裡蘭大學醫學院團隊對一名晚期心髒病的男性患者實施了全球首例轉基因豬心移植,手術順利,術後患者已能夠下床活動。

豬心移植初戰告捷,豬肺移植距離我們還遠嗎?

接收豬心移植的患者叫David Bennett,馬裡蘭大學醫學院團隊對他進行了評估,認為他是一位沒有其他治療選擇的終末期心髒病患者,并通過同情治療的方案,并在2022年新年前獲得了美國FDA的緊急授權準許,可以說動物心髒移植是他最後的選擇。

豬心移植初戰告捷,豬肺移植距離我們還遠嗎?

動物器官移植給人類叫做異種移植(Xenotransplantation),是以研究人員對豬心進行了基因編輯,将與器官排斥相關的三個基因從供體豬身上“敲除”,并将6個與免疫接收相接收人類基因插入到供體豬的基因組中,還敲除了敲除防止豬心髒過度生長的豬基因,目前來看這顆豬心已經度過了超急性排異反應、加速性排異反應、急性排異反應,後期還要研究慢性排異反應的影響。

豬心移植初戰告捷,豬肺移植距離我們還遠嗎?

這個消息對于我們從事肺移植臨床和研究工作的醫生來說是非常振奮人心,也引起了我們很多的思考,有沒有可能将來的某一天,豬肺也能夠移植到人身上?就在我們的思想天馬行空之時,我們也迎來了肺移植團隊的Big Day——2022年1月20日。

這一天上海市肺科醫院胸外科異常忙碌,肺移植團隊将迎來三位患者的新生,一位是因特發性肺纖維化急性加重(AE-IPF)術前行ECMO橋接的老王,一位是左肺移植術後11年、再行對側移植的老龔,還有一位是右肺移植兩次、再行第三次移植的老朱。

他們的故事

老王今年69歲,1月前醫生建議老王做肺移植,當時他還沒有下定決心,總覺得自己還能“撐一撐”,入院後他總說 “元旦時我還在搓麻将”,他沒有想到自己所患的特發性肺纖維化一旦急性加重死亡率将非常高,入院後老王 1周内缺氧進行性加重,高流量氧已無法維持,患者及家屬積極要求行肺移植手術,1月19日上海市肺科醫院胸外科肺移植團隊當機立斷,決定啟動ECMO支援: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通氣、股靜脈及頸内靜脈插管、ECMO啟動,新鮮的血流開放後帶着體溫湧入ECMO管道,病人的氧飽和度直線上升至100%,心率、血壓平穩,等一切忙完,已經是半夜,胸外科ICU的李玉萍副主任這才松了一口氣,考慮病人病情不穩定,于是她繼續留守至天亮。

老龔今年67歲,11年前在上海市肺科醫院胸外科做了同種異體左肺移植手術,經過醫生及家人的細心照顧,術後恢複良好,他像正常人一樣工作和生活。2年前老龔複查肺功能出現進行性下降,就診時考慮“慢性移植肺排斥反應”,雖然經過藥物調整治療,老龔仍需要吸氧維持,醫生評估後建議再次移植,當時他有所遲疑,1年前,他的妻子經曆了一場大病并手術治療,随後他下定決心再次移植,老龔對我們說“我希望,以後我能像她照顧我一樣來照顧她”,于是他堅定地再次來到上海市肺科醫院胸外科。

老朱今年50歲,年輕時被“支氣管擴張症”反複折磨,遠在内蒙古的他長途跋涉來到上海,5年前在上海市肺科醫院胸外科做了同種異體右肺移植+左下肺切除手術,2020年因為新冠疫情,老朱沒能及時來複查,再入院時右肺已經“全白”了,在排除了感染等并發症後,考慮“慢性移植肺排斥反應”,2020年11月2日再次行同種異體右肺移植手術,手術非常成功,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很快下床活動,康複非常快。3月前老朱複查時再次發現肺功能進行性下降,需要再次吸氧,而且缺氧症狀越來越明顯,肺移植團隊讨論後建議老朱考慮第三次移植,面對更大的手術風險,老朱和全家人商量,沒想到妻子和兒子都非常支援他,老朱說“肺移植已經讓我獲得了兩次新的生命,或許多年後還有比肺移植更好的治療方法,我希望活着等到那一天”,很幸運,老朱很快再次等來了适合他的供肺。

我們的移植團隊

2022年1月20日,上海市肺科醫院遠在廈門和廣州的取肺小分隊五點半開始陸續擷取三個供肺,供肺取出全部評估良好。此時的上海天還沒有完全亮,寒風淩冽中,肺移植團隊悉數到位,陳昶書記、姜格甯主任、朱餘明主任、何文新主任、陳乾坤主任詳細的檢視病人情況并制定個性化手術方案,蘇奕亮主任、李玉萍主任從六點半開始陸續轉運三位危重病人,其中包括一位氣管插管及ECMO轉運的病人。三間手術室,在供肺送達前順利完成了患者病肺的分離工作,供肺到達後移植團隊立即分工合作,手術組醫師迅速将分離好的殘肺切除,同時修肺組醫師則對供肺進行修整,在監護儀有節律的心跳聲中,移植工作緊張有序進行。按照原定方案,老王成功做了雙肺移植術,老龔做了右肺序貫移植術,老朱做了右肺第三次移植,術後生命體征平穩。老龔術後第一天拔除了氣管插管,第二天下床活動;老王和老朱也在術後第二天和第三天撤除了ECMO。

在一天高強度手術疲憊之餘,我們又陷入了新的思考,盡管我們一天内完成了三台肺移植手術,但看着長長的肺移植患者等待名單,想到一張張焦急等待呼吸困難的面龐,我們無比希望供體肺能來的更多一些、更早一些,這樣我們就能為這些終末期肺病患者更早地進行肺移植手術,要知道這些患者随時面臨着死亡的威脅。但目前大陸的肺移植供體捐獻數量以及供體肺的維護成功率還遠遠不夠,有相當部分終末期肺病患者在等待移植期間不幸去世,有沒有什麼辦法來解決供體短缺的問題呢?

美國器官移植雜志(AJT)近期報道美國阿拉巴馬大學伯明翰分校團隊對一名腦死亡的雙腎捐獻者進行了雙側腎髒切除,并随後将一頭轉基因豬的兩個腎髒移植入死者體内。死者通過再灌注保持血流動力學穩定,盡管豬腎暴露于人類血壓下,血管完整性仍得以維持,未觀察到超急性排異反應,豬腎在74小時觀察時間内仍然存活,未檢測到豬逆轉錄病毒的嵌合或傳播,病理活檢僅有輕微的微血管血栓形成,豬腎可以産生相當尿量,但肌酐清除能力沒有恢複。

從這些大膽嘗試來看,似乎豬心、豬腎都有可能在将來運用到臨床移植中,那異種肺移植有可能嗎?

早在1998年,Miyata等使用倉鼠作為肺移植供體,大鼠作為肺移植受體,移植後受體存活時間超過3個月,小型動物的異種肺移植成功讓學界非常振奮,之後不少學者做了大型動物的異種肺移植,但存活時間都非常短。目前不少學者在研究不同基因編輯的供體豬肺移植入狒狒體内的可能,但存活時間仍然很短。異種肺移植的研究結果令人沮喪,這是因為肺具有一些獨特的免疫和非免疫屏障(比如狒狒具有人類沒有的抗體,這些抗體會攻擊豬器官上的蛋白質),這些屏障阻礙了異種肺移植的進展。為了使異種肺移植成為可能,必須在供體的基因編輯、凝血失調和誘導耐受的新療法方面進行更多的創新研究,也許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異種肺移植會在将來的某個時候成為新的臨床可能,那樣的話,我們醫院的肺移植團隊就能為更多終末期肺病患者帶來希望。

上海市肺科醫院胸外科早在上世紀70年代由丁嘉安教授領銜開始進行肺移植動物試驗,2003年正式開展臨床肺移植工作,在姜格甯教授、陳昶教授、朱餘明教授等的帶領下,經過十餘年的不懈努力,厚積而薄發,成就了上海市肺科醫院一支技術過硬、合作默契的肺移植團隊。近年來,肺移植工作蓬勃快速發展,在2021年共完成高品質肺移植手術41台,其中包括術前ECMO橋接的危重症肺移植、國内首例COPD合并肺癌行一側肺全切除術後9年再對側肺移植等,2022年新年伊始,已完成各類肺移植手術5台,此次肺移植團隊單日完成3台高難度肺移植手術,更是展現了我們團隊技術力量的厚度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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