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電燈點煙

第一次來電的日子是七十年代初期,各生産隊的記工房裡先通上了電。激動的人們的心情沒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人多的比開會時集中的要齊得多。
生産隊原先點在屋裡的是一盞玻璃罩燈,它隻能照在一張桌子上供兩、三個記工員坐在那裡,給每個當天到地裡去幹活的社員記工分。每到聽會的時候,桌子三周坐滿了人在看亮兒,那一周是桌子挨着牆的那一周。其餘的人隻好坐在黑暗的地方,就是有人睡着不聽會隻要你不打呼噜保證沒人發現。
記工本是一本有現在A5紙那麼大小,裡面有姓名、年、月、日欄和明細,明細欄裡主要寫你早晨幹什麼,上午幹什麼,下午又幹什麼農活。全天都出工記十分工,早晨是二分,上午、下午各四分。一月記滿後換一個記工本,年底的時候就看着這十二本記工本來定你的口糧和分紅。
記工本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半年評一次工分,一個壯勞力一天是一個工,婦女壯勞力是七厘,依次往下評定誰能掙多少工分。早就提倡男女同工同酬、多勞多得,其實那時候也不是的。比如說在地裡鋤地男的鋤一行女的照樣鋤一行,到晚上記工不管男女都記一個工。不過男的一天是十分,女的自然還是七分。
大家每天去地裡勞動回來到記工房裡去記工,這是大家必修的課程,那一天你忘了去也可以第二天去補上。三天五天不去記工會受到記工員的質疑,你還得找證人給你作證。
記得來電的那一天剛開始記工,玻璃罩的煤油燈剛剛點着,吊在頭上好幾天的燈泡忽然亮了起來。本來處于黑暗中對着說話的臉,在眼前清晰起來。滿屋的人都是大喊大叫,高興的勁還沒有過去,燈一下子又滅了屋子裡又回到了黑暗,好在玻璃罩的燈還沒有吹滅。
停了一小會兒,電燈又亮了起來。大家互相打量着誰也不敢啃聲安靜得要命,好像一張嘴說話電燈會熄滅似的。過了好一陣子,大家見電燈不再滅了,才又恢複了比往日的更加熱鬧。熱鬧到幾乎把三間草房都給頂翻,不管男男女女久久的都不肯散去。
這時候隻見一個老漢拿着煙袋鍋子,到電燈泡上去對火吸煙。他左對對右對對就是不着,有人讓他對着别動時間長了就會着。他對着燈泡拼命地吸也不敢動,好一會兒還是沒有點着煙。
他“呸”了一口吸到嘴裡的煙油罵道:“這是什麼破燈,這麼亮怎麼連個煙都對不着火!”
大家也感到奇怪它怎麼就對不着煙呢?大家都在紛紛議論着。那時候也有去過城裡打過工,或者去城裡探過親的自然知道點燈泡為什麼點不着煙的道理。他們在哪裡不清不楚的講着,有人在奇奇怪怪的問着。
這一天年青人和孩子們都不肯離去,在記工房裡鬧翻騰的直到燈泡慢慢悠悠的,燈泡裡的燈絲紅得像一根線一樣一滅再也沒有亮起來,大家才依依不舍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