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峥退休了，拼多多“砍一刀”的套路還在

1月18日，一位多次參加過拼多多“砍一刀”活動的陝西使用者在微信群寫下一句頗具高度的話：“這麼玩人民的終将被人民抛棄。”

近日，狀告拼多多涉嫌侵害消費者知情權的上海律師劉宇航在社交平台上發表文章，披露了案件審理過程中的更多細節。

拼多多方面在庭審時解釋稱，因頁面顯示百分比位數有限，把0.9996427%直接省略顯示為0.9%。是以劉律師砍價後，并非沒變化，而改變的是小數點後六位。

“0.9%不是0.9%？”，這個解釋颠覆使用者認知的同時，也揭開了拼多多“砍價始終差0.9%”的謎底，很多人瞬間感覺自己被“套路”，由于關注度空前，該話題連續沖上知乎和微網誌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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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去年3月份，劉宇航律師就開始與拼多多“死磕”。當時，劉宇航參加了拼多多“砍價免費拿”活動。砍價期間，劉宇航邀請多位好友砍價但差“0.09%”可免費拿。

随後，他在“砍價免費拿”活動中又砍價了其他幾款産品，邀請多名好友砍價，平台仍顯示差“0.09%”。

劉宇航認為，拼多多在提供網絡服務時，涉嫌違背誠實信用原則，使用虛假資料，隐瞞規則，已構成欺詐且嚴重影響社會風氣，随後向法院起訴拼多多。

去年3月31日，上海市長甯區人民法院已對該起訴材料進行審查。

劉宇航律師表示：起訴并非針對“砍價免費拿”規則，而是活動頁面向消費者展示的資訊。案由是侵權之訴，非合同之訴，訴的是侵害消費者的知情權。

根據劉宇航的說法，從2021年4月份起訴拼多多的案件引起輿論關注以來，在短短3個月的時間内被四次約談。其中兩次為拼多多向不同主管機關實名投訴。

劉宇航還稱，這已經嚴重影響了自己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家人甚至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擔心遭到更多的報複。

劉宇航堅持訴訟的最大動力在于“相信這對包括拼多多在内的各大網際網路基礎平台都有警示意義，不要試圖以欺騙消費者的方式。”

針對起訴，拼多多去年也進行了回應，稱活動的本意是為消費者提供免費福利，讓每一個使用者能公平參與，通過參加砍價免費拿活動，在24小時内砍到0元的方式免費獲得商品。

拼多多稱，消費者反映的“始終差0.09%”，實際情況是“已砍99.1%，還差0.9%“，因為部分免費砍的商品金額較大，拉少量使用者砍掉的金額不足以讓百分比變化，會讓消費者以為砍價沒有變化。

不過，中南财經政法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盤和林最近表示，上海市在2021年11月推出的《上海市網絡交易平台網絡營銷活動算法應用指引（試行）》中提到：“平台經營者應用算法向消費者進行有獎銷售時，不得通過利用算法操縱中獎機率、中獎結果、中獎人員等欺騙方式進行有獎銷售。”

盤和林稱，電商平台的“砍一刀”存在很強的誤導性，且在中獎機制上不透明，存在誤導甚至欺騙使用者的問題。而即使真的有人中獎，由于中獎機制上的不公平，拉相同人“砍一刀”獲得不同的收益，也會産生“算法歧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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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航律師與拼多多死磕，某種程度上動搖了拼多多的“流量根基”，揭開了拼多多在下沉市場瘋狂擷取使用者的“流量密碼”。

2015年4月，已經在電商領域深耕多年的淘寶和京東忙于消費更新，為了和兩家巨頭差異化競争，拼多多創始人黃峥把目光鎖定在了很多電商都放棄的低端市場，也就是後來的下沉市場，推出了生鮮電商“拼好貨”，通過微信朋友圈等社交平台邀請好友參團，達到規定人數時拼單就會生效。

5個月後，黃峥又從尋夢遊戲内抽了20多人出來，孵化電商平台“拼多多”，基于遊戲公司的經驗，黃峥營運拼多多的時候，引入了營運遊戲的思路，通過不斷的疊代更新、刺激使用者，裂變裂變再裂變。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微信群和朋友圈經常被“幫忙砍一刀”刷屏，很多人發現，多年不聯系的同學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也突然彈過來聊天框，聊了半天你以為他想找你叙舊，結果常常就是扔過來一個連接配接，讓你幫忙“砍一刀”。

2016年，拼多多營收達到5.049億人民币，獲得了來自騰訊、高榕、新天域等投資機構的1.1億美元B輪融資，36歲的黃峥光榮成為了馬化騰的座上賓。

騰訊在給予拼多多資本的支援外，也在微信端給予了更大的支援，背靠騰訊這棵大樹，拼多多将微信的規則利用到了極緻，“砍一刀”活動在微信體系迅速擴散，大量的使用者流向拼多多。

毫不誇張地說，在微信的流量傾斜下，沒有一個中國人能逃得過拼多多的“砍一刀”。借助“砍一刀”活動，拼多多在下沉市場不斷攻城略地，從農村到城鎮，從小縣城到大城市，一路勢如破竹。

“砍一刀”活動能迅速裂變，一方面是該活動具有“遊戲屬性”，對使用者的吸引力較大；另一方面，微信給該活動提供了舒适的土壤和成長環境。

從客觀上來講，這個活動也具有非常大的“群衆基礎”。國家統計局釋出的資料顯示，2018年，北、上、廣、深四個一線城市人口分别為2154.2萬、2418.33萬、1490.44和1302.83萬，總計為7365.8萬。2018年末中國大陸總人口139538萬人，四個一線城市占5.28%，這意味着94%以上的人口生活在二線及二線以下城市。

下沉市場使用者不僅規模龐大，而且具有諸多特征。這些使用者收入較低，對商品的價格極其敏感，“砍一刀”活動可以很好地迎合了消費者“砍價”的動機；另一方面，下沉市場使用者閑暇時間更多，願意花時間參與活動，獲得價格上的優惠。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下沉市場使用者絕大部分生活在“熟人社會”，使用者關系鍊更容易建立。和一二線城市相比，下沉市場網民之間的熟悉程度更高，在微信生态更容易形成裂變，對拼多多來講，降低獲客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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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社交方面的巨大成功，拼多多給自己貼上了“社交電商”的标簽，以區隔于淘寶和京東。

去年3月份，拼多多釋出2020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報：截至2020年底，拼多多年活躍買家數達7.884億，超越阿裡巴巴成為中國使用者規模最大的電商平台。

依靠“砍一刀”、“多多果園”、“百億補貼”等活動，拼多多成功逆襲，黃峥的個人财富也急劇膨脹。

2020年12月30日美股收盤，拼多多股價上漲7.77%，報179.11美元每股，市值破2100億美元。根據彭博億萬富翁指數，目前黃峥身家已達586億美元，超過馬雲（509億美元）和馬化騰（533億美元），成為中國第二大富豪。

讓人意外的是，在拼多多的巅峰時期，2020年7月1日，40歲的黃峥給全員發了一封名叫《拼多多的一小步》的信，宣布他辭任公司CEO，不久他又卸任了董事。

2021年3月17日，拼多多釋出了2020年的财報，伴随着還有一條消息：黃峥宣布從拼多多退休，卸任董事長，退出董事會，把投票權交給董事會。

幾乎同一時間，劉宇航起訴了拼多多。他說：“法律不保護躺在權利上睡覺的人，也請網民朋友們告訴自己‘總有人要去維權，為什麼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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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峥退休後，拼多多的增長顯著放緩。這一方面和網際網路大勢有關，另一方面，前期用活動刺激、用小利誘惑來的使用者購買力并不高。

去年11月26日，拼多多釋出了2021年第三季度财報。财報顯示，拼多多第三季度營收215.058億元，較去年同期增長51%，相比一季度的239%和二季度的89%大幅放緩。

增速放緩同樣展現在活躍使用者數上。截至2021年9月30日，拼多多年度活躍買家數達到8.673億，單季新增1740萬。但和一季度新增3580萬、二季度新增2160萬相比，明顯下降。

整個2021 年，拼多多都沒能再現非常高的增長速度，無論是拉攏新使用者，還是提升單個使用者消費金額。

另據媒體報道，拼多多 “砍一刀” 項目在 2021 年上半年的 “271” 績效打分中被評為最低檔 “1”。

19日上午，胡潤研究院釋出的《2021胡潤中國500強》顯示，台積電和甯德時代新進前十，拼多多排名跌至第12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拼多多依靠各種活動獲得了大量使用者，現在會不會被憤怒的使用者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