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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靠什麼赢得二戰?一次工業失敗,如何造就東京大轟炸?

作者:墨家君

美國到底是依靠什麼赢得二戰的?

今天是我們“美國二戰獲勝秘密 ”系列的最後一期。之前的兩期節目裡,我們講了“汽車大亨”克勞森造坦克,和“包工頭”凱澤造航母的故事。而當二戰快要進入尾聲時,他們又分别投身到美國的空戰事業,以不同的方式,參與到美國的“超級轟炸機”項目中。

然而,這個“超級轟炸機”,卻并不是一帆風順。

1943年深秋,已經擔任戰時生産管理局局長的克努森,開始了對“超級空中堡壘”B-29轟炸機的生産監督工作,他來到了波音公司位于堪薩斯州威奇塔工廠的B-29生産線上。

美國靠什麼赢得二戰?一次工業失敗,如何造就東京大轟炸?

他發現,這家工廠的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條,企業規定了嚴謹的“三班倒”生産制度,食堂裡提供着豐盛的三餐,員工們幾乎馬不停蹄地在生産線上工作。

眼前這一幕幕認真、嚴謹的場景,反而讓克努森感到困惑:這家威奇塔工廠,無論從送出的資料上,還是實際表現上看,都确實是在生産轟炸機。那麼,為什麼半年時間過去了,他們連一架飛機都沒有傳遞給美國軍方呢?

克努森來到機場上,發現這裡早就堆滿了已經造好的B-29轟炸機。他叫來經理,問他,為什麼不把這些飛機送往軍方?經理不好意思地回複他說:“由于橡膠短缺,這裡所有飛機的尾輪,都是由木頭制作的。”

當克努森進一步觀察這些飛機時,他發現,有的飛機上壓根就沒有安裝發動機。經理進一步向他解釋道:“我們為了完成生産配額,就先把這些飛機裝了起來。我們本來打算,等供應鍊到貨之後,再把缺少的配件補上,送出給軍方……”

克勞森哭笑不得地回應道:“你們這些不能起飛的飛機,還能算作是飛機嗎?他們根本就不應該走出工廠中的房間,更不該算作你們的生産名額。”

這時的克勞森意識到,靠“快銷品”的方式,在流水線上批量生産坦克、吉普車和輪船,倒是沒什麼問題。然而,一旦要生産一批複雜的、新潮的、未來将要飛上天空的“龐然大物”,事情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那麼,B-29轟炸機,為什麼這麼難造?當時的美國人為什麼要急于推動這個項目的上馬呢?這就要從四年前說起。

1939年4月的一天深夜,二戰的歐洲戰場還沒有爆發時。美國陸軍航空隊的亨利·阿諾德将軍,就收到了美國空中武器設計專家林德伯格的密談邀請。二人找到了一個棒球球場的看台角落,林德伯格說,他要和阿諾德聊一聊未來美軍的武器設計構想。

林德伯格說到了當時納粹德國的空軍實力,尤其是德軍的轟炸機。他告訴阿諾德,戈林元帥正在建立一支能在歐洲暢行無阻的遠端轟炸機隊伍,運用這些轟炸機,人們既可以把海量的炸彈投向任何一座軍營或者城市,還可以向戰場上的任何地方,空投戰士和物資。

最後,林德伯格向阿諾德将軍警告說:希特勒擁有的轟炸機數量,足以摧毀歐洲的任何城市,甚至最終可能延伸到美國。而當時的美國,陸軍航空隊僅僅擁有1700架教練機和殲擊機,幾乎沒有轟炸機的存在。反觀當時的德國空軍,加起來擁有8500多架戰鬥機和轟炸機,并且大多數都是三年内生産制造的先進機種。

是以,美國軍方很快感受到了壓力。6月美國軍方聯系到了波音公司,請求他們根據林德伯格的建議,再設計一款超級轟炸機,以求未來可以和納粹德國的空中力量相制衡。

當時,波音公司已經幫美軍設計出了XB-17 “飛行堡壘”四發單翼轟炸機。它的翼展達32米,可以攜帶4.5噸的載彈量,航程将近3000公裡,大概可完成美國東西海岸的巡邏工作。而美軍軍官開門見山地問到,你們能否設計出一款,比目前“飛行堡壘”炸彈裝載量高一倍,航程也要比“飛行堡壘”高一倍,同時在速度和防禦裝備方面,也不能弱于“飛行堡壘”的超級轟炸機?

盡管甲方要求苛刻,但波音公司還是攬下了這個業務,畢竟當時,美國軍方就是最“靠譜”的買家。1941年5月,美國軍方為波音公司支付了一千萬美元的定金,而在一年後的1942年8月,第一架B-29的原型機就已經駛入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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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款飛機設計出來非常好看,具有流線型機身、大展弦比機翼,還有一些全新的設計,比如巨大的福勒襟翼,前三點起落架、增壓機艙和一個複雜的中央火控系統。

而且,盡管這款飛機的翼展達到了驚人的42米,相當于半個足球場的大小,但在四台萊特氣旋R-3350發動機的推動下,它的巡航時速達到每小時574公裡,比“飛行堡壘”還要快。

1942年9月21日,波音公司完成了這款超級轟炸機的首飛。而在這時,它已經接到了1664架關于這款“超級空中堡壘”的訂單。可對波音公司來說,挑戰從這裡才剛剛開始。

首先,靠技師手工打造一台成功的試驗機并不難。可是,要如何在工廠裡,使用勞工和機器,批量生産出上千台符合要求的“超級空中堡壘”呢?

這就要說到波音公司的困境了,這款飛機在設計過程中,更注意的是性能而不是成本和制造的便捷度。當時波音公司全部的産能,都已經在為美軍全力供應B-17轟炸機,已經沒辦法騰出生産線來制造這個“新家夥”,是以隻能建造新的工廠,并請其他分包商來協助生産零部件。

如何配置設定這些複雜的工作,是個超級大的燙手山芋,就連克勞森的戰時生産委員會,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最後制定的整個生産計劃格外複雜,包括了四家主要工廠和數以百計的零部件分包商,被稱為是美國航空史上、甚至是工業史上最大規模的項目,就連曼哈頓計劃的耗資量都遜色于它。

當時最主要的B-29裝配工廠,就是我們一開始提到的,克努森前去視察的堪薩斯州威奇塔工廠。這是波音公司專門為B-29規劃的新廠房,然而,一架“超級空中堡壘”身上,有4萬多個零件和一百多萬顆鉚釘,曆史上從來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要如何設計規劃這樣一座工廠的裝配生産流水線。

最後,波音公司在威奇塔規劃了一個複雜的生産流程,包括六條生産線、三條短總裝線和最後的總裝配倉,這種多線生産裝配法标志着美國制造業的又一次革命,而波音公司也很快行動起來,到1942年8月,威奇塔工廠就做好了開工的準備。

看起來,問題已經解決了,然而,如果後面一切就如理想狀态順利進行下去的話,也就不會有一年之後,克勞森視察熱火朝天的威奇塔工廠,卻發現沒有一架合格飛機的窘境了。

接下來遇到的問題,還是B-29的設計要求太高,勞工們難以完成裝配工作不說,還經常出品質問題。有人就開玩笑說,當年B-29身上的“Bug”,要比全球最大的昆蟲博物館裡的蟲子數都多。

尤其是B-29采用的萊特R-3350發動機,這款雙排星型發動機擁有18個巨大的氣缸,如果它正常運轉的話,可以提供足夠強勁的動力。

但是,為了快速投入使用,工程師們當時省略了必要的測試環節,讓這款發動機的許多設計缺陷沒有及時暴露,而是在後面才得以展現,包括冷卻不充分、潤滑不足、減速器可靠性差、油氣混合比不合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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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導緻了B-29在後面的試飛過程中,發動機接二連三地出故障,直到釀成了一起慘劇,徹底打斷了“超級空中堡壘”的傳遞程序。

1943年1月18日,波音公司的試飛員艾迪·艾倫駕駛原型機進行測試,可是升空17分鐘後,發動機就突然起火。艾倫嘗試着給發動機滅火之後讓飛機着陸,可他發現,飛機的機翼再一次起火。

當時,飛機拖着濃濃的黑煙向地面墜去,從空中灑下一長串燃燒着的金屬碎片。飛機在勉強嘗試降落的過程中,又撞上了高壓電線,火焰越燒越大,直接吞沒了駕駛艙。艾倫試圖将飛機迫降在沼澤地裡,可是,由于半邊機翼已經被燒毀,飛機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路邊的一家食品廠内。

這起事故,造成了試飛員艾倫和全部機組人員當場殉職,還有19名食品廠内的平民遇難。在滅火的過程中,一名消防員也英勇犧牲。

人們紛紛指責,一定是萊特公司的發動機,造成了這起可怕的事故,可空難的調查結果表明,最先着火的是機翼而非發動機,起火的原因,是機翼前緣的儀表管受到排氣系統的高溫影響引發了明火,最終燒穿了機翼、引燃了燃油箱,才讓“超級空中堡壘”變成了一個“超級火焰燃燒彈”。

這起墜機事件,直接讓這個“超級轟炸機”項目陷入了停擺,美國軍方高層和波音公司,都不确定未來能否繼續支援這項複雜而又危險的事業。就連羅斯福總統都暗示到,如果這樣下去,恐怕要到了結束“超級空中堡壘”秘密項目的時候了。

可是,在四年前被林德伯格說服的阿諾德将軍,卻想挽救一下這個項目。因為,陸軍工兵團的人向他透露了一個足以保證赢得戰争的“超級武器”研發計劃。

這件“超級武器”,指的當然就是原子彈。盡管1943年,原子彈的研發還處在秘密階段,但陸軍兵工團必須提前确認一下,到時候能不能保證一架夠大、夠快的“超級轟炸機”,來幫助他們完成“超級武器”的投擲工作。

阿諾德将軍回憶說:“當時兵工團的人警告我,如果B-29準備不好,那麼我們就要問英國人借一台蘭開斯特轟炸機了。而我堅定地說,會有一台美國飛機來攜帶那顆炸彈的,B-29轟炸機,到時候一定會準備完畢。”

是以他一再向羅斯福建議,這款“超級空中堡壘”還是有意義的,不說未來能否等到“超級武器”爆炸的那天,至少可以先派遣到中國戰場上用來轟炸日本本土,也能靠這個大家夥,穩住那個“蔣光頭”的抗日決心。并且,他又聯系到了克努森,請他前去調查這款B-29的生産過程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又有哪些地方是可以彌補的。

于是,便發生了我們開頭提到的那一幕:克努森來到了威奇塔工廠,卻發現這裡造出來的不能飛的B-29超級轟炸機。

然而,威奇塔工廠還算是他調查過程中相對順利的一環。當克努森來到美國佐治亞州瑪麗埃塔市的“貝爾轟炸機工廠”,他發現,至少威奇塔工廠還能建造出飛機,而在這裡,勞工們根本都不知道在生産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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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工廠的症結在于,貝爾公司的總部遠在兩千公裡之外,對這個工廠的狀況完全不了解,全靠着電話和電報來發号施令;而在佐治亞州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招不到什麼靠譜勞工,又缺乏有經驗的師傅來引領。

這個工廠當時有四萬名勞工,全是來自美國南部鄉下的“紅脖子”。這些人别說沒見過飛機了,在進入工廠之前,很多人都沒摸過鋁制的東西,如今這個工廠的主管,卻要期待他們在沒人指導的情況下,原地學會沖壓鋁片的技術,難度可想而知。

作為戰時主管的克努森,立刻調整了這家工廠的管理層,然後重新招聘了一批員工,又大力整頓了這家工廠的員工教育訓練工作。很快,這家工廠的勞工面貌就煥然一新,勞工終于學會如何切割鋁片、鋪設電纜和鉚接工件了。

這裡也有一個故事,克努森觀察到,這家工廠裡有一名特别勤奮的員工,是個老太太,和她交流之後發現,她名叫海倫·朗斯特裡特,是一位美國将軍的遺孀,當時已經80歲高齡,但仍然精神抖擻,每天開着跑車來上班。她的工頭告訴克努森:這位老夫人從來沒有遲到過,每次幹活都格外利索,看來她是真的喜歡現在這份工作。

就這樣,在克努森的整頓下,幾家生産B-29超級轟炸機的工廠都可以正常運作了。而在1943年,杜魯門委員會調查發現,萊特航空公司将有缺陷的R-3350發動機出售給美軍的證據後,萊特公司的高管被徹底大換血,R-3350的生産線也在克努森和戰時生産管理局的組織下,被配置設定給了其他更靠譜的分包商來制造。

之前,幫美軍生産M3、M4坦克的克萊斯勒集團,就“接盤”了這筆大單子,後來,芝加哥的道奇工廠成為了R-3350發動機的主要生産地,到1944年9月,他們造出了上百台R-3350發動機,而且還改裝了整流罩襟翼的尺寸,緩解了過熱問題。

而飛行員們在測試B-29的過程中,也摸到了“防止引擎過熱”的小技巧:起飛後,不要立刻急于爬升,而是先在低空繼續加速,讓足夠多的冷空氣進入發動機後再進行爬升,并且當速度夠快時,就關閉整流罩排氣門減少風阻。這樣一來,發動機内部的溫度就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了。

是以盡管飛機引擎本身有“先天不足”的設計缺陷,但至少到了1944年,這台引擎已經勉強能用了,B-29轟炸機也走入了量産階段。現在的問題又投給了美國軍方,這些又大又昂貴的“超級轟炸機”,在兵工團承諾的“超級武器”還沒有到位的情況下,将要如何投入戰鬥呢?

這就要說回到我們上期故事的主人公,造出自由輪和輕型航母的“包工頭”凱澤了。

其實,凱澤原本也是要造一款“超級轟炸機”的。他當時正在和一名叫霍華德·休斯的富豪合作。計劃生産的機型,擁有八台發動機,攜帶的彈藥重量可達到100噸“巨型轟炸機”。當時這款飛機已經進入原型機制造的階段,人們就連它的昵稱都想好了,叫“雲杉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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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雲杉鵝”号的生産計劃卻夭折了,一段陰差陽錯的經曆,讓他很快就從自己生産轟炸機的計劃裡脫身,然而卻從另外一個角度,為B-29的先期投入使用幫了個大忙。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凱澤用流水線造船,被捧成了美國的大紅人,然而從1943年冬天開始,原本穩定的自由輪集中爆發了一批品質問題,讓凱澤瞬間成為了衆矢之的。

當時,自由輪莫名其妙地出現鋼闆開裂的事故,一開始是甲闆,後來蔓延到船身,甚至船體會直接裂成兩半。有水手形象地形容了他親曆的事故體驗:“在聽到清脆的破裂聲後,船上的裂縫就像女人絲襪的抽絲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國會立刻調查此事,輿論也直接把矛頭指向了凱澤的“造船速度”上。然而後來人們發現,不僅僅是凱澤的自由輪,其他船廠同期生産的船,也出現了這類事故,甚至問題更大,是以對凱澤的指控也就偃旗息鼓了。到二戰之後人們才了解到,原來是船體的鋼材出了問題,一旦海水變冷,就會出現“脆化”現象,而當時的凱澤,完全是被冤枉的。

然而,凱澤卻在這件事情裡面受到了不少抨擊和指責,人們開始不信任他的産品。而這件意外遭遇也讓他意識到,創新和出名都是有代價的。一旦發生意外,首當其沖承受職責的,一定是那個最“耀眼”的部分。

是以,凱澤很快放棄了“雲杉鵝”号計劃。他從飛機制造業中“抽身,但也沒有完全抽身”,他投資了一家金屬加工廠,打算為正在研發的B-29轟炸機提供足夠的鎂。

當時,鎂被視為飛機制造工業中的“奇迹金屬”,人們發現鎂比鋁更輕,比鋼更堅韌,在當時的儲量也很豐富。然而當時鎂的生産,卻被一家名為“陶氏化學公司”的企業以專利形式壟斷了,而陶氏公司的産能又很小,無法滿足美軍需求。

凱澤在這裡看到了商機,他準備繞過陶氏的專利,研究一種新的提取鎂的方法。他從一個澳洲人那裡得到了制造鎂的方式,然而好景不長,他隻聽了個皮毛,剛剛開始建廠,這個澳洲人就被以“通德”的罪名抓去調查了。

但是, 凱澤憑借着自己的韌勁兒,把鎂廠撺掇起來,然而因為技術問題,他的鎂廠經常出現爆炸事故,許多勞工在爆炸中死亡,就連克努森和他的“戰時生産委員會”都對凱澤的工廠報以微詞,認為這是一起“失敗”的投資。

然而,凱澤的工程師們卻從失敗中看到了新的轉機:既然鎂是一種活潑金屬,很容易燃燒,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它做成武器呢?

是以,他們就用鎂工廠生産過程中的廢料“鎂塵糊塊”做成了燃燒彈。這種“鎂塵糊塊”含有大量的鎂和瀝青,不僅高度易燃易爆炸,還會在起火之後持續黏在目标物上面穩定燃燒,無法擺脫。

美軍化學戰部隊做了一個實驗,把凱澤工廠的“鎂塵糊塊”投擲到模拟建築物上,然後找來消防員嘗試滅火,卻發現,這場火災根本無法撲滅。

這讓美軍很高興,他們立刻對凱澤下令,從此,你的工廠就不要再生産鎂塊了,專心生産這種“廢料”就行了。後來,擅長生産化工物品的杜邦公司和标準石油公司還專門進駐凱澤的工廠,幫他優化生産這些“廢料”的技術。

一年多的時間,凱澤就生産出了41萬噸的“鎂塵糊塊”,它們被制成M-74燃燒彈,被帶到了亞太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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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美國人拿B-29和燃燒彈轟炸的是軍工廠、軍事基地等“高價值目标”,然而這些轟炸行動裡,不靠譜的B-29摔了好多架卻沒炸掉多少日本人。根據統計,在1945年3月10日之前,美國在東京展開的所有空襲,死亡人數加起來隻有1292人。

然而,一個叫柯蒂斯·李梅的人接管了第21轟炸司令部,他殘忍而又有效地改變了美軍的轟炸政策,接下來就是被稱為“東京Barbecue”的烤肉時間了。

李梅決定,将高空投彈改為低空投彈,而且允許轟炸機在抵達目标地點後,可以自由選擇轟炸目标,不必盯着預先設定的“高價值軍事設施”。而且,李梅還特意将燃燒彈的轟炸目标,選在了東京的老城區。

盡管這裡沒有什麼軍用設施,隻是日本平民的生活區,然而這裡的房屋大多都是木制的老房子,燃燒彈可以起到最大程度的效果。

這場針對平民的轟炸計劃,令許多美軍成員都感到是“十足的謀殺”,而李梅的想法卻很堅決。一方面,這些平民的家中有許多“手工作坊”,許多被天皇與軍國主義洗腦的日本人,就在他們的家裡為日軍親手制作軍需品。

另一方面,根據當時的作戰計劃,美軍預計在1946年登陸日本本土作戰,而這場登陸戰恐怕會非常殘酷,也許會造成1000萬美軍官兵的傷亡。李梅的目标是,通過自己的B-29轟炸機隊伍,讓這波登陸攻勢變得沒有必要。

很快,李梅的作戰計劃就開始實施了,第一次轟炸計劃定在3月10日淩晨,随着最前面的探路轟炸機,在東京地面用炸彈投出了一個大大的燃燒中的“X”型,兩百多架B-29在三個小時的時間内,投下了1665噸燃燒彈。當這些飛機傳回時,飛機的“肚子”都被煙塵熏黑了,而據機組成員稱,當時到處都是一股“烤肉”的氣味。

接下來,B-29轟炸機就在日本上空任意巡航,向日本的工業城市投下批量的燃燒彈。這時李梅的“烤肉計劃”,也變得稍微人道了一些:在每次投彈之前,探路轟炸機不會直接在地面上拿燃燒彈“畫叉”了,而是先投下大量的宣傳單,告訴日本平民,我們要來炸你們了,你們快跑路吧。

是以到了1945年8月,美國真正決定投放原子彈時,李梅發現,他們已經找不到什麼轟炸目标了。最後,随着兩架B-29轟炸機分别投下了兩顆五噸重的“超級武器”後,日本政府終于宣告投降,戰争,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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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會認為,兩顆原子彈,是美國未經登陸日本領土,就可以讓日本人投降的決定因素。

但我們要看到的是,如果沒有克努森整頓B-29轟炸機的生産線,讓原子彈有辦法投放過去;或者沒有凱澤意外地造出“鎂塵糊塊”,驗證了B-29和轟炸作戰的可行性,也許戰争的程序并不會像我們今天看上去的那樣順利。

更何況,如果沒有戰時的制造業,能為盟軍陣營提供源源不斷的裝備和補給,恐怕許多關鍵戰役的結果也會改變。

當然啦,曆史沒有假設和如果,而我們應該做的,是從曆史的事實中得到經驗。在現代戰争中,當國家面對突如其來的大型戰争時,一項必不可少的條件,就是強大而先進的工業生産制造格局。

是以,我們可以進一步思考的是,美國靠制造業赢得了二戰,但美國的制造業發展方向,就是赢得戰争的必由之路嗎?

事實上,在我們貫穿三集的故事中,美國的這些工廠裡,始終存在着一條暗線,就是勞資沖突。克努森在戰前接任通用汽車總裁的那一年,也是通用公司遭到汽車勞工聯合會抨擊最嚴重的一年,示威者們向他的工廠投擲石頭和磚塊,導緻工廠關門了四個月之久。

隻是在二戰爆發之後,由于美國“國難當頭”,以及軍火訂單的油水夠充分,許多勞工運動都被強行壓制、掩蓋過去。而當二戰結束後,經過了一段短暫的戰後經濟增長期,這些積壓的沖突立刻爆發了出來,而且在今天還能看到當時影響的影子。

美國從戰時生産狀态走了出來後,一些企業逐漸發展成了所謂的“軍工複合體”,把美國捆綁上了霸權主義的道路。

當然啦,還有其他的問題,比如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在今天,異化成了“黑命貴”;當時的左翼思潮,在今天,異化成了“白左”。如果認真挖掘的話,今天的美國許多社會問題都是從二戰時埋下的隐患。

而美國為什麼會走上這樣“異化”的道路?這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美國的整個社會,通過在二戰時嘗到的甜頭,走上了一條“路徑依賴”的道路。

“路徑依賴”,其實和守株待兔差不多,把偶然的成功經曆當作是自己必然的成功原因。而為了維持自己“不斷成功”的狀态,就隻能陷入過去的循環,去想辦法搞些事情,就為了尋找到“曾經的感覺”。

比如說軍工複合體,在有戰争的時候,就能拿到訂單,沒有戰争,訂單就減少,而為了促使自己一直能獲得訂單,就需要想辦法找到“戰争”的機會,從冷戰、朝戰、越戰、反恐戰争、伊拉克戰争、中國威脅論……在我們看來,本質上是一樣的,就是尋找到當時戰争那種“被威脅”的緊迫感覺。

而中國,要如何避免重蹈美國的“路徑依賴”覆轍呢?簡單來說,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最重要。中國的制造業發展道路,是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發展起來的,我們是通過和平與友好,而不是戰争與威脅,發展成為了今天的工業體系。如果我們可以堅持這一道路,繼續做好自己,以互利共赢的方式,走出自己的偉大複興之路的話,那麼,就算萬一我們國家未來将要面對突如其來的大型戰争,我們也可以通過自己的成功道路,獲得最後的勝利。

好啦,這個系列我們到此就全部結束了,下一期我們将推出新的系列内容,大家别忘了一鍵滴滴滴,我們下期不見不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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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華文:《一支沒有穿軍裝的産業大軍》

郭姗姗:《大戰背後的實業較量》

鄭渝川:《美國赢得二戰的奧秘:企業家精神》

陳華文:《剖析美國赢得二戰的新視角》

王敦士、趙繼廣:《二戰後美國軍事戰略調整對其戰略轟炸機發展的影響》

吳軍:《二戰時期軍事技術進步與航空武器裝備發展研究》

桂心儀:《美國首次轟炸東京的實況及其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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