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英雄，不隻是沖鋒陷陣，血灑疆場；更多時候是忍辱負重，被世人誤解甚至唾棄，這時就得要有非常強的定力，即：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本文的“叛徒”就是這樣的人物形像。小小說藝術是結尾的藝術，找到一個好的結尾，小小說就成功了一半。本文作者深得其法，喜歡小小說創作的朋友，可以反複把玩琢磨。
叛 徒
文/ 魯民
葉飛抗日敢死隊，是一支民間自發組織的抗日隊伍，雖然僅有三四十人，可草木知威，威震敵膽，一直以來都是藤野之心腹大患。
一日，在刺殺藤野的行動中，不幸中了藤野的詭計，被包了餃子，除了七人受傷被俘外，其他敢死隊成員全部戰死。
日軍慘無人道，周盡卑鄙手段，摧殘被俘者。皮鞭、吊空、夾棍、竹簽、辣椒水、老虎凳、鈎鎖骨、煙熏火燎、烙鐵、電擊等各種酷刑都用遍了，可敢死隊戰士甯死不降。今天不降，明日還審，繼續用刑。一連審了七天，大隊長葉飛和其他五名隊員，仍然堅貞不屈；而副大隊長肖勇，卻充當了叛徒。
肖勇成了軟骨頭，藤野立馬讓肖勇去勸降。結果，非但勸降不成，肖勇卻挨了那六人不少的謾罵，還被唾了一臉一身的血水。
藤野似一條瘋狗，狂叫，八格牙路！統統死了死了的幹活！
為了證明肖勇對帝國皇軍的忠誠，在刑場上，藤野把一支手槍交給他，要他親自把六人斃了。畢竟是自己的戰友，肖勇怎忍心下手？雖然遲疑不決，盡管拿槍的手抖顫不已，但在藤野的一再催逼下，最終還是倒在了他的槍口之下。
在肖勇驚魂未定之時，藤野一陣狂笑，啪啪！用力拍着肖勇的肩膀說，吆西！吆西！你的帝國皇軍忠誠的幹活！
冰天雪地，寒風凜冽，肖勇卻滿面汗涔涔。他傻了一般，木然立着，剛剛，藤野說了什麼，他似乎一個字也沒聽見。
很快，敢死隊被殲滅，葉飛等被處決以及肖勇叛變投敵之重大新聞，見諸于多家報刊。刹那間，肖勇成了千人所指，萬人唾棄的可惡叛徒、漢奸、賣國賊！
不久，肖勇被藤野委以重任，當了皇協軍某團的副團長。剛上任沒幾天，團長馮疤瘌便被鋤奸隊擊斃。爾後，肖勇繼任之。
數月之後，該市發生一件大事：一共産黨地下組織遭到日軍破壞，地下組織一個重要成員——周正變節。藤野從周正口裡，擷取了不少重要資訊。資訊之一：他将八路軍某團辦事處住址——馬家屯，供了出去。
是日，更闌夜靜，月明星稀，無風，燥熱之極。藤野糾集大隊人馬，悄悄地向馬家屯逼近。肖勇帶着他的一團皇協軍，傾巢而動。
到數十裡的馬家屯，途經摩天峰。摩天峰山下，有一山道，不寬不窄，崎岖、蜿蜒。道之兩旁，層巒疊嶂，山高林立，草木榛榛。
接近摩天峰，走在前面的皇協軍，與日軍之隔，越來越遠。
藤野日軍，恰至茂林深山之處，兩旁山上，突然槍聲大作，子彈像雨點般向日軍射擊，手榴彈萬衆齊發，嗖嗖嗖！落在日軍人群中，轟轟炸響。
打了一陣子，喊殺聲突起，山上的人像潮水一般，一瀉而下。
剛才躲得遠遠的皇協軍，在肖勇的指揮下，狂奔而來，齊向日軍，猛烈開火。肖勇身先士卒，奮勇拼殺。他一邊打，一邊大喊，弟兄們！我們和八路軍一起殺鬼子！日本人占我國土，殺我同胞！決不能讓他們一個活命！殺啊——！殺啊——！！殺啊——！！！一呼百應，皇協軍喊殺震天，把一顆顆仇恨的子彈，射向日軍……
全殲日軍。藤野，被活捉。
叛徒周正，在倉皇遁逃時，被肖勇斃之。
大獲全勝，八路軍團長程大彪，十分激動地緊緊抓住肖勇的雙手，大聲爽朗說笑道，肖勇同志！你這個“叛徒”，當得真好！真了不起！幸虧你及時把藤野夜襲馬家屯的消息告知我黨地下組織，否則，八路軍的損失可就大了！無法估量啊！對此，我會馬上向上級彙報！上級一定會大力表彰你這個“叛徒”的！嘿！表彰“大叛徒”！哈哈哈！豈有此理！哈哈哈！
程團長，風趣幽默，嘻嘻哈哈，顯得很興奮。然而，肖勇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神色憂郁，心情格外沉重地說，程團長！表彰我什麼？我有什麼可表彰的？！其實，這功勞全是葉飛他們的！因為，我當叛徒，全是他們六人所鼓動。不，與其說鼓動，不如說逼迫更确切。在死囚牢，葉飛曾對我說，在我們七人中，目前數你身體狀況最好。你看俺幾個，折胳膊，斷腿，眼瞎，骨斷，一個比一個慘，已經全是廢人！趁你身體還好，你得趕快投降！不是真降，是假降。人在曹營，心在漢。委曲求全，方逞大志。不然，到末了，七個，誰也活不成！都死了，到時候誰去殺小鬼子？！誰殺藤野？!任憑小鬼子殺我同胞，奸我姐妹，恣意妄為，無惡不作嗎？！都死了，誰給我們報仇？！仇無人報，同志們死不瞑目啊！其他幾個，也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肖勇同志，你必須活着！俺還都指望你報仇，替俺抗日殺小鬼子哩！怕我不答應，六人全趴地上，給我嘭嘭磕頭，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淌。程團長！你說，我還敢不答應嗎？！
言及此，肖勇已是滿臉淚水。他任憑淚水流到嘴裡，也不去擦拭一下，泣不成聲，繼續說道，是的，我當了叛徒，如果一些人不知我假降，一定會罵我，恨我；但是，我畢竟活了下來！我活了，可他們卻走了！永遠地走了！再也回不來！更何況，他們六個，都是讓我，一個，一個，一槍，一槍，打死的！誰知道我肖勇當時的心裡是啥滋味？咹——！誰知道？！
作者簡介：賈文德，筆名魯民，菏澤曹縣人，菏澤市小說學會會員，曾在各級刊物上發表各類作品數十篇（首）；小說《村頭有具死屍》在山東文學泰山杯全國征文中榮獲優秀獎。
責任編輯：寂 石
排版制作：清 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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