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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學習筆記(295) 無道不喪,賢才為用

作者:天天國學蕭星雲

【原文】

【譯文】

我們說過衛靈公還是很對得起孔子的。孔子初到衛國之時就給他五萬石小米的無責任俸祿。就是說,你孔丘什麼都不用幹,我也要養着你。當然,衛靈公是為了博得愛才的好名聲,但客觀上幫助解決了浩浩蕩蕩的孔子師徒一行人的生活問題。但孔子對衛靈公卻從無好言語相待。孔子還因為衛靈公問他一些排兵布陣之事而離開衛國。(衛靈公問陣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衛靈公》)這是“很不道地”的儒家思想行為,俸祿我是可以領取的,事情我是不做的。為什麼呢?因為本章所說的“衛靈公無道”。孔子絕對不會因為你給了我俸祿,我就不說你無道,或者把你的“無道”說成是“有道”。這裡不能有利益交換。孔子對季康子的态度也是如此。季康子派人接回孔子後,也是讓孔子什麼都不要幹,給五萬石的俸祿,也會經常來讨教一些政事。孔子也是從無好言語來待見季康子。衛靈公和季康子的錯恰恰都錯在讓孔子隻領取俸祿,卻什麼事都不用幹。孔子最需要的是從政的機會而不是高額的俸祿。他需要一個實作理想抱負的機會。他在内心裡一定對衛靈公和季康子都寄托過期望。但這兩個人都太了解孔子,是以孔子能得到的也就隻有失望。

季康子與魯哀公差不多是同期上位的。哀公二年,季桓子卒,立子肥,是為季康子。當時的魯國,在齊、吳兩個大國的夾縫裡生存,處境很不好。而三桓之間的關系也不很融洽,季康子的專權,讓叔孫氏、孟孫氏很不滿。

季康子作為魯國權臣,淩駕于公室之上,專權而失三桓之心,可謂不足。然則,康子一能觀吳之國運,二能用冉有之才,三能歸夫子孔丘,四能應時用田賦,不可謂不智。哀公七年,吳國無禮,強逼魯國貢獻“百牢”,魯國被迫貢獻;繼而吳國太宰嚭召季康子去朝見他,雖然國不如人,季康子還是拒絕了,似乎很有氣節,實則是他覺得吳國不成氣候,無法稱霸于世,用不着怕他。哀公十一年,齊國入侵魯國,叔孫氏、孟孫氏怨季氏專權,不肯聽季康子的号令将齊人攔在國土之外。季康子任用孔子的弟子冉有,擊退了齊人,接着會同吳國在艾陵大敗齊人,史稱艾陵之戰。然而此戰之後,季康子卻加緊戰備,以防齊國再來。哀公十一年,季康子使公華、公賓、公林以币迎孔子。至此,被三桓逐出魯國的孔子終于得以回國,并完成他晚年修書的事業,給我們留下了諸如《春秋》《論語》《詩三百》等儒家經典。可以說,季康子的行為間接地成全了孔老夫子作為聖人的事業。哀公十二年,季康子“用田賦”,改革稅賦,進一步加速禮崩樂壞的過程,這雖然是孔子不願意看到的,卻是順應了曆史發展的需要,有其積極一面。哀公十六年,孔子卒。哀公二十七年,季康子卒。

總體而言,季康子是有大局觀的權臣,雖然戀棧權位、霸占國政,但是能夠分辨局勢,讓魯國在吳、齊等強國的夾縫中順利生存,而啟用冉有改革田賦,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亮點。孔子與季康子的交集隻不過五年時間。在這五年時間裡,季康子經常會去向孔子問政。季康子問孔子如何治理國家。孔子就說:“政就是正的意思。您本人帶頭走正路,還有誰敢不走正道呢?”季康子說:“如果殺掉無道的人來成全有道的人,怎麼樣?”孔子說:您治理國家,哪裡用得着殺戮呢?您隻要想行善,百姓也會跟着行善。在位者的品德好比風,在下的人的品德好比草,風吹到草上,草就必定跟着倒。孔子反對殺人,主張“德政”。在上位的人隻要善理政事,百姓就不會犯上作亂。這裡講的人治,是有仁德者的所為。那些暴虐的統治者濫行無道,必然會引起百姓的反對。季康子苦于盜賊太多,向孔子求教。孔子又怼他道:如果你自己不貪求财貨,即使你獎勵偷盜,他們也不會去偷。

雖然孔子對季康子的問題從無好言相待,但季康子卻是從不放棄,不管你孔丘對我是什麼态度,我有問題依然會前來詢問。這說明季康子能夠做到盡可能地尊禮,也間接證明季康子是個不恥下問的好學之人。

孔子與季康子的這段對話,按時間推理就是在孔子傳回魯國之後。孔子與季康子談論政事的時候說道,衛靈公是個無道之君。季康子就說,既然他是個無道之君,那他為什麼并沒有喪國呢?這句話是很厲害的!是沖着孔子思想來的。你們儒家不是天天在那兒講邦有道、邦無道嗎?無道之君又不會喪國,有道之君也不一定能強國,那我們還要用有道和無道來評判國家的統治者嗎?

孔子說:“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仲叔圉(yǔ)就是我們前面講過的孔文子。他與祝鮀、王孫賈都是衛國的大夫。仲叔圉管理外交,祝鮀管理祭祀,王孫賈統率軍隊,像這樣,怎麼會敗亡呢?朱熹注:“三人皆衛臣,雖未必賢,而其才可用。靈公用之,又各當其才。”朱子說靈公會用人,且這三人其才可用,是以不會喪國。尹氏說:“衛靈公之無道宜喪也,而能用此三人,猶足以保其國,而況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賢才者乎?”尹氏說衛靈公無道原本可能喪國,但能用這三人,就足以保其國不喪。更何況那些能夠使用天下之賢才的有道之君呢?

很顯然,孔子在這裡又玩了一次偷換概念。季康子的問題是“君主無道為什麼沒有喪國”,孔子的回答是因為衛靈公善于使用人才是以沒有喪國。那麼,善于使用人才是有道還是無道呢?就本章孔子的本意而言,國君是否善于使用人才跟是否治國有道之間沒有必然聯系。這跟整篇《論語》及孔子的人才觀是不相恰的。通常情況下孔子還是認為有道之君才能做到人盡其才,才盡其用。

《為政》篇中,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說的是國君要善于用正直之人,而遠離不正之人。《顔淵》“樊遲問仁”篇中,樊遲沒聽懂孔子所說的“夫妻”、“知人”的概念,孔子還對他解釋說:“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子夏進一步解釋道:“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于衆,舉臯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于衆,舉伊尹,不仁者遠矣。”這都是孔子的國家用人之策。

孔子強調為政者應當量才用人,使每個人都盡其所能,各得其所。這個觀點,就是“人盡其才”的思想。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孔子拿如何任用孟公綽來闡述自己的觀點。他認為,孟公綽是個清正廉潔、知足常樂的人,他的道德學問很好,适合做趙、魏這樣的大國的顧問。但是,如果他去做滕、薛兩個小國的大夫的話,去處理瑣碎的實際政務,就不合适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也都有其最适合的位置,隻有把這個人安排在最适合的位置上,才能夠做到人盡其才。是以,管理者一定要明白,所有的人都是人才,之是以沒有發出人才的光芒,是因為沒有把他們放對地方,沒有做到人盡其才地使用他們。如果懂得如何有效利用不同人才的優勢,他們就會創造出非凡業績。

道客村曰:

舉直錯枉因其愛,治民強國盡其才,

堯湯選衆不仁遠,靈公無道喪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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