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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1949年11月5日中午,北京中南海勤政殿,一位客人步履匆匆趕到,他剛想向周恩來總了解釋下晚到的原因,總理卻指着其他客人問他:“都認識吧?”

他擡眼一看,客人們是張治中、邵力子、劉裴等國民黨原來所派的和談代表,都是熟人。

他還沒開口,張治中就說:“這不是熊老弟嗎?你也起義了?”

總理說:“他不是起義,是歸隊。”

聞聽此言,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原來此人就是長期奉命潛伏在胡宗南身邊,從事情報工作的熊向晖,他和同樣潛伏在國民黨陣營的陳忠經、申健被周恩來總理譽為情報戰線的“後三傑”。

毛主席曾說過,熊一個人“頂得幾個師”。

要知道胡宗南可非等閑之輩,深得蔣介石寵信,曾在抗戰期間誓言不勝利決不結婚。

那麼熊向晖是如何來到胡宗南身邊,并取得他的信任又傳出情報的呢?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熊向晖出身官宦人家,父親曾任縣長和湖北高等法院庭長等職。

家境優越的他從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17歲即考入清華大學,在校期間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産黨。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後,清華、北大、南開三校合并臨時大學。11月1日,臨時大學在長沙開學,熊向晖前往報到,遇到同為共産黨員的清華女同學郭見恩。

郭見恩說,上級有秘密任務交給他,要他報名參加湖南青年戰地服務團,到胡宗南的第一軍中去。

熊向晖遵照組織的訓示,報名參加了青年戰地服務團。

該團的團長是湖南比較有名氣的女子李芳蘭,成員多是進步的青年知識分子,這引起了國民黨當局的重視,胡宗南發來電報表示歡迎,還派來一位親信到該服務團做指導員。

12月底,胡宗南來到服務團駐地武昌,分三批接見服務團人員,準備從其中選拔得力人才到部隊中。

才華出衆,氣質獨特的熊向晖引起了胡宗南的注意。

胡宗南在每個接見人員的名字後都畫了圈,大多數隻有一個圈,少數兩個圈、三個圈的,唯獨隻有熊向晖的名字後畫了四個圈。

胡宗南第二次單獨接見了熊向晖,詳細詢問了他的家庭情況及他對目前政局的看法,并且提出和熊向晖的父親見上一面吃個便飯。熊向晖明白這其實是胡宗南在對他進行政治盤查。

當時熊向晖的家就在武昌,胡宗南專門派副官到熊府請熊向晖父親前來就餐。

熊向晖父親和胡宗南就餐談話後,回來對熊向晖說:“胡軍長很賞識你,誇你少年英俊,才識超群,他定會将你培養成棟梁之才”。

熊向晖很高興,初戰告捷,組織交給他的任務,他已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這時,他還有三個月就滿19周歲了。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1938年5月,胡宗南安排熊向晖離開青年服務團,到西安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學習。

10月,胡宗南曾“傳見”過熊向晖,詢問其家庭情況。因武漢淪陷,熊向晖的父母逃難到四川,胡宗南安排他父母移居西安,并給予生活資助。

1939年3月,熊向晖在軍校學習期滿。胡宗南找他談話說,他急需一位既懂軍事又懂政治的助手,現在他決定委派熊向晖擔任他的侍從副官、機要秘書。

熊向晖有些驚訝,表示不敢從命,他說:“胡先生認識我還不到一年時間,就讓我擔任如此重要的工作,擔心不能勝任,别人會說閑話,對胡先生不利。”

胡宗南卻說:“你的情況,我完全了解,我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做出的決定,誰敢說不”。

就這樣,20歲的熊向晖成為了胡宗南的親信助手。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熊向晖能來到胡宗南的身邊工作,主要得益于周恩來的高瞻遠矚。

彼時正是國共合作抗戰時期,但是抗戰期間,這種合作會不會再起波瀾?畢竟以前兩黨就摩擦不斷,國民黨會不會突然調轉矛頭對付共産黨?

基于這些情況,周恩來主張未雨綢缪,先布局下閑棋。

而熊向晖就是這枚閑棋冷子。

1939年初,他還在武昌的青年服務團時,曾去八路軍辦事處向組織彙報和胡宗南的見面情況。因為周恩來有事外出,董必武接見了他,向他轉達了周恩來的幾點意見:

“第一,不要急于找黨,要耐心等待,甘于做一枚閑棋冷子。

第二,隐蔽黨員身份,不發展黨員,保持不左不右、愛國進步的政治面目。

第三,在國民黨裡,對人可以略驕,甯亢勿卑,卑就被人輕視,難以有所作為,但也不宜過亢。”

董必武還對熊向晖說,當初在考慮打入胡宗南軍中人選時,周恩來提出了幾條要求,“要出身名門望族或是官宦人家,年紀較輕,儀表氣質不俗,公開的政治面目不左不右,記憶力強,知識面較廣”。

清華大學共産黨組織負責人就推薦了熊向晖。

從熊向晖初次面見胡宗南就留下了好印象來看,周恩來對人選的設定是完全正确的。

熊向晖非常感激組織的信任,作為組織下的閑棋,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而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取得胡宗南的進一步信任。

号稱“西北王”的胡宗南,抗戰期間,他在西北囤養大軍,訓練幹部,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看住共産黨”。

要想取得胡宗南的信任,沒有一番才智過人的本領和堅韌不拔的心志,是難以勝任的。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熊向晖第一天上任,就遇到胡宗南要去一個重要會議講話。胡宗南吃早飯時看了原來的秘書寫的講稿,覺得不好,就讓熊向晖再寫一份,當時會議還有30分鐘就要開始了。

熊向晖隻用15分鐘就寫好了講稿,胡宗南看了很滿意。

從此以後,給胡宗南寫講稿的任務就由熊向晖負責了,他寫的講稿慷慨激昂,很合胡宗南的胃口。

一次,胡宗南要去南五台山祭奠父親三周年,事前并沒有通知熊向晖,隻是臨走前才通知他要祭父,并且隻交待用老禮節就行了。

雖然時間緊湊,不可能有充分的準備,但是熊向晖卻把祭奠儀式辦得滴水不漏,“從布置靈堂、供桌、檀香爐、到準備幹果、冷盤、熱菜、水果各多少盤;還有如何給胡宗南傳遞祭品,如何點燭燒香,如何擺放給胡先生三跪九叩的蒲團并唱諾……等等”這些都安排得甚合胡宗南的心意。

可以說胡宗南想到的和沒想到的,熊向晖都給辦了,并且辦得很好。

還有一次,胡宗南微服出行,隻帶了包括熊向晖在内共兩個随從,晚上夜宿農村宅院,半夜無意發現熊向晖獨自一個人通宵警戒,使他深受震撼!

胡宗南對熊向晖越來越信任。1942年,蔣經國和蔣緯國兄弟到西北時,胡宗南就安排熊向晖陪同蔣氏兄弟在各處考察。

後來,蔣介石到西北考察時,因為胡宗南到寶雞機場接機後,得了傷寒,無法陪同蔣介石,就派熊向晖代表他陪同蔣介石視察了甘、青、陝等省。

這些都說明,胡宗南已對熊向晖深信不疑,這種平時工作生活中點滴累積起來的信賴感,不是輕易就能動搖的。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熊向晖在胡宗南身邊,最突出的貢獻就是兩次及時送出國民黨進攻延安的情報,粉碎了國民黨妄圖消滅延安黨中央的企圖。

當初,周恩來對他的囑托也是要他“着眼大局,保護黨中央”。

第一次是在抗戰期間,1943年6月,已升任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的胡宗南,按照蔣介石的指令進行軍事部署,陰謀“閃擊延安”,預定的進攻日期是7月9日。

熊向晖知悉情況後,及時送出情報,使延安黨中央采取了相應的應對措施。

7月4日,朱德總司令向胡宗南發出明電,聲讨國民黨預謀發動内戰的企圖,使國民黨在政治及輿論上處于極為被動的境地,最終迫于國内外巨大壓力不得不取消進攻延安的計劃。

第二次是抗戰勝利後,1947年3月,胡宗南遵照蔣介石訓示進攻延安時,熊向晖又一次及時送出情報。

其實在抗戰勝利後不久,胡宗南就保薦一些人到美國留學,其中就有他寵信的熊向晖。

熊向晖考慮到馬上可能要打内戰,黨組織肯定更需要他,就打算向黨組織申請不去。

但是, 1946年6月,他和正參加國共談判的周恩來在南京會面後,周恩來訓示他一定要遵照胡宗南的安排去美國,因為出國留學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若是不去,會讓胡宗南起疑心。

另外周恩來還向他坦誠了一件事,他在乘坐美國總統駐華特使——馬歇爾的專機到南京的途中,不慎丢失了一個小本子,應該是遺落在飛機上,小本子上寫有熊向晖在南京的家庭住址——“衛巷32号”,還有一個“熊”字。雖然,事後,馬歇爾讓副官歸還了這個本子,但是本子上的内容肯定被美方影印了一份。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周恩來對此很自責,已向中央彙報,請求處分,但目前最重要的是,熊向晖可能已暴露,急需轉移。

最終,經過周恩來和董必武商議,讓熊向晖找個借口到上海一朋友處躲避半個月,若是半個月内沒有出狀況,那就證明馬歇爾沒有把小本子上的内容交給國民黨。

周恩來推斷,馬歇爾不會把小本子内容交給蔣介石的可能性比較大,最終,證明了他的推斷是正确的。

半個月後,一切都風平浪靜。熊向晖就按照原計劃辦理出國留學的手續。

1947年1月,熊向晖和未婚妻谌筱華在南京舉行了婚禮,由蔣經國做證婚人,然後攜新婚妻子前往杭州遊覽,準備3月份前往美國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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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3月1日,熊向晖卻被胡宗南召回南京,要他“打下延安再走”,随後他陪同胡宗南傳回西安,着手進攻延安的部署。

原來,蔣介石已令胡宗南在3月10日這天發起對延安的總攻。胡宗南想到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就把熊向晖攔了下來。

這也許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安排,本來已買好出國船票的熊向晖,又回到了胡宗南身邊繼續他的“秘密任務”。

他連續不斷地向黨組織送出情報,使胡宗南軍隊的一舉一動都在延安黨中央掌握之内。

其中有一次的情報很重要,但熊向晖因身在洛川,無法到西安送出消息,他就冒了一次險。

他平時的情報消息都是和西安的王石堅聯絡送出的,也沒有用過密碼、密寫、影印之類的技術手段。

這次,他直接将情報内容寫成明文,裝入信封,寫上聯絡人王石堅的代名,然後又寫了一封信,收信人是西安一書店經理潘裕然,信中他讓潘裕然把附信轉交給王石堅,并且勿拆附信。然後這封信就裝入第一戰區司令長官專用信封,由胡宗南部的機要交通員送往西安。

其實熊向晖對潘裕然是否是情報人員并不清楚,隻是知道他為人誠實可靠,值得信賴,并且他又和王石堅相熟,是以就冒險賭了一次。

如果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熊向晖就會性命不保。

萬幸,中間一切順利,這封信平安到達了王石堅手裡,最終又到了黨中央手中。

後來,熊向晖又通過此管道送出幾次情報,都相安無事。有時,看似最危險的辦法反而越安全。

周恩來總理後來曾說:“蔣介石的作戰指令還沒下達到軍長,毛主席就先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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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黨中央的“不死守一城一池,而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目的”的戰略決策,黨中央機關及軍民有序撤出延安。

胡宗南攻入延安後,卻沒有得到預想的戰果,不僅“大魚全部走光,小魚甚至蝦子都未捉到一個”。相反,在後來延安的外圍戰鬥中,胡宗南的幾個精銳師卻都被人民解放軍殲滅,可謂損失慘重。

為了彰顯“解放延安”的所謂成果,國民黨當局安排中外記者團到延安采訪。胡宗南安排人做了一些假墳,還找了一些人來扮演被俘的共軍,以配合記者采訪。

令人可笑的是,有位扮演所謂被俘的“共軍旅長”的演員,怎麼都演不像,胡宗南發了火,就讓熊向晖去“導演”。經過熊向晖的一番精心指導,這個角色才終于過了關。

然而,不管如何粉飾所謂的“勝利成果”,胡宗南也明白敗局已定,共産黨的黨中央機關一直留在陝北指揮軍民抵抗,雖近在咫尺,他卻無可奈何,畢竟打又打不過。

5月20日,胡宗南黯然對熊向晖說:“這裡已沒什麼事,你還是去美國吧!”臨行前,胡宗南同熊向晖握了一下手,什麼也沒說。

對延安之戰,胡宗南投入了三個集團軍共三十多個師的兵力,當初發動戰事時,他可是雄心勃勃,誰知卻接連遭遇慘敗,他怎能不憂心忡忡?

此次分别後,熊向晖再也沒見過胡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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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7月,已辦好出國手續的熊向晖告别妻子赴美國留學,至此,他的特殊任務告一段落,随之開始他的求學生涯。

10月,在美國的熊向晖收到到妻子谌筱華來信得知,國民黨當局在北平和西安破獲了中共的地下電台,抓了不少人,他們在西安的住所也被搜查。

熊向晖很擔心國内妻子的安全,妻子也擔心他在美國的安全。

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後,兩人竟然都平安無事。熊向晖對此一直很納悶,不知何故。

1949年熊向晖回國後,見到周恩來總理才得知原因。

據總理推測,西安地下黨組織被破壞是保密局搞的,保密局的鄭介民和毛人鳳都同胡宗南有很深的淵源,自己身邊出了共黨間諜可謂奇恥大辱,并且“後三傑”中的申健和陳忠經也都出自胡宗南部,胡宗南可謂壓力山大,一定會想方設法壓住,不敢聲張。

這個推測,30多年後,在曾經的軍統少将處長沈醉那裡也得到了證明。

沈醉在《軍統内幕》一書中寫道:

“毛人鳳複電訓示,說涉及胡部下的問題,應首先向胡報告,有關卷宗都可送給他看。胡對此的确大吃一驚。這個死要面子的人,聽說自己的親信中居然有了共産黨,臉都氣得發青。他立刻決定将所有涉及他部下的幾個人都由他自行處理,要葉翔之(保密局行動處處長)不必過問……”

隻是那時,熊向晖和申健及陳忠經都已赴美留學,胡宗南所謂的“自行處理”也隻是托辭罷了,他已鞭長莫及,奈何不得!

熊向晖在胡宗南身邊多年,為黨組織送出了極其重要的情報,保衛了黨中央,最後卻能全身而退,并且在國外又學有所成,着實讓人贊歎不已!

他回國前,已在美國獲得西儲大學的社會科學碩士學位。

熊向晖:20歲潛入敵方高層,老蔣的指令還未下達軍長,主席已先閱

新中國成立後,熊向晖長期奮戰在外交戰線,曾任外交部新聞司司長、辦公廳副主任及駐外使節等職。

兩岸關系正常化後,熊向晖以前在胡宗南部去了台灣的同僚,隻要是到大陸來的,都要去北京拜訪他,見面之後,大家都感慨萬千,相談甚歡。

這曾一度讓熊向晖的女兒很是不解,分屬兩個不同陣營的人竟然還有這麼多共同語言!

其中曾在胡宗南身邊工作過的陸軍少将——張佛千,當年從台灣來大陸通路,也曾專門到北京拜訪熊向晖。

他在提到當得知熊向晖的真實身份之後,“第一是驚訝,第二是感謝(熊沒有殺胡),因為熊向晖當年在胡宗南身邊,有很多機會可以殺掉胡宗南,第三是佩服,這個事情做得太漂亮了”。

他還在台灣的《傳記文學》上發表回憶錄,講述胡宗南為什麼會用熊向晖時,曾說:

“熊的最突出之處,是他的氣質之純,為我平生所僅見,我絕不相信,也不會想到他是做情報工作的人。胡之選其為随從人員,是非常應該的決定,如我是胡,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怪隻怪周恩來善于擇人,造成胡的畢生大憾。”

熊向晖的女兒曾問過張佛千:“(對于熊是共産黨)難道你們不恨他!”

張佛千卻說:“為什麼要恨呢?你父親入共産黨在前,到胡長官身邊在後,那是各為其主。要怪隻能怪蔣老先生非要打内戰,如果不打内戰,大家不都是相安無事嗎?”

據說,胡宗南在兵敗退到台灣時,方知熊向晖是周恩來直接上司的情報人員時,捶胸頓足,仰天長歎:“焉有不敗!焉有不敗!”

可能會有人說,熊向晖忘恩負義,但正如張佛千所說,熊向晖參加共産黨在先,他到胡宗南身邊,本就是奉黨組織之命而去的,并非受到胡宗南重用後再變節投共。

他冒着生命危險,孤身深入敵營,機智周旋,忍受寂寞,自始至終忠于自己的信仰,是位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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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南國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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