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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草科普|海棠花開,不負春光不負卿

林草科普|海棠花開,不負春光不負卿

海棠花初開時,如胭脂點點,盛開後逐漸變成粉紅,濃淡有緻,綴于綠葉之上,猶如漫天雲霞。常有人說,一朵海棠露春芳,一樹海棠春滿堂 俞方平攝

海棠,是大陸的傳統名花,一般有西府海棠、垂絲海棠、貼梗海棠、木瓜海棠四種,被人們稱之為“海棠四品”。海棠形美色豔,深得文人贊賞,有“國豔”之稱、“花中神仙”之譽。曆代文人墨客對其情有獨鐘,題詠不絕。宋代詩人蘇東坡在海棠花開之時寫下“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的著名詩句,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在《如夢令》中的“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深受後人喜愛。

樹木檔案

海棠,屬薔薇科落葉小喬木,原産大陸,分布于河北、陝西、山東、江蘇、浙江等地,花期在3—4月,是大陸北方著名的觀賞樹種。海棠常植于人行道兩側、亭台周圍、叢林邊緣、水濱池畔等。由于對二氧化硫有較強的抗性,常用于城市街道綠地和礦區綠化之中。

中國有四大名花,海棠、牡丹、梅花、蘭花,并稱“春花四絕”,其中海棠為四絕之首,被譽為國豔海棠。

海棠是大陸傳統名花,花色豔麗,妩媚動人,素有“花中神仙”“花貴妃”“花尊貴”之稱,古人常用“海棠春睡”來形容美人,庭院栽植取其“玉堂富貴”之意,古往今來詠歎海棠的詩詞俯拾皆是,和海棠相關的繪畫、雕刻以及藝術作品也非常多。

海棠美人

海棠幽姿淑态,紅豔倚霞,早有“國豔”之稱。賈耽在《花語》中稱海棠為花中“神仙”,飲譽至今。花葉并豔的海棠與玉蘭、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蘭花同列庭院名花八品。

海棠宜孤于庭院前後,或列植于人行道兩側,可對植于門廳入口,或植叢林邊緣。海棠也可制作盆景,切枝可供插瓶裝飾之用。在北京頤和園、北京故宮禦花園以及南方的園林,一叢叢、一簇簇的海棠,迎風搖曳,豔麗花姿,楚楚動人。

海棠花多雖小,但重葩疊蘿,一樹千花,或深紅淺紅,或豔紅粉紅,且紅中透白,白中泛紅,花質細嫩,好似少女紅唇。王象晉在《二如堂群芳譜》中說海棠“其花甚豐……望之綽約如處女,非若他花冶容不正者可比,蓋色之美,惟海棠。”古人心中,海棠已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了。難怪石崇看見海棠,為海棠美色所震撼,不禁歎道:“汝若能香,當以金屋貯汝。”金屋藏嬌指用黃金打造的屋子供養美人,是漢武帝對阿嬌的承諾,漢武帝曾對長公主表示,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

因海棠之紅豔,而把海棠看作美人,已是一種共識。曆代文人對海棠之贊美,毫無顧慮。吳融《海棠》詩:“雪綻霞鋪錦水頭,占春顔色最風流。若教更近天街種,馬上多逢醉王侯。”崔德符《海棠》詩:“混是華清出浴初,碧紗斜掩見紅映。便教桃李能言語,西子嬌豔比得無?”劉兼《海棠花》詩“淡淡微紅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春心。煙輕虢國颦歌黛,露重長門斂淚襟。”陸遊在《海棠》詩中更直言:“碧雞海棠天下絕,枝枝似染猩猩血。蜀姬豔妝肯讓人,花前頓覺無顔色。扁舟東下八千裡,桃李真成仆奴爾。若使海棠根可移,揚州芍藥應羞死。”無論是海棠胭脂色,還是海棠紅映最風流;無論是海棠色比西子嬌豔,還是海棠似貴妃出浴可人,詩家們面對海棠不再僅僅是花,而是朝思暮想的夢中美人,一尊無法抹去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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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開的海棠花 徐永福攝

海棠花瘦

人們喜愛海棠,亦把自身融進海棠世界。宋代據說有一隐士,叫徐佺,攀到自家的海棠樹上,結巢為屋,若有客人拜訪,引梯而上,在樹巢中接待客人,人稱“徐老海棠巢”。

詩人蘇東坡亦是,往往從白天呆看到夜晚還嫌不足,不忍離去,又深恐海棠睡去,于是點燃紅燭,再看海棠紅妝容顔,有詩為證:

東風袅袅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

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晚唐詩人韓偓《懶起》:“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陣寒。海棠花在否,側卧卷簾看。”韓偓側卧在床上卷起珠簾看海棠。

宋代女詞人李清照脍炙人口的《如夢令》以靜觀方式,品賞海棠場景:“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昨晚吃了酒,詞人慵懶地靠在床上,看侍女卷起窗簾,突然想到昨夜風雨,問了一句:不知庭院裡的海棠怎麼樣了?侍女回答:還好,還好,海棠花在這呢。聽了侍女回答,李清照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什麼呢,你知道什麼呢,一夜風雨,海棠花翠葉尚在,但花朵已凋零許多了。

李清照的一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清新自然,如行雲流水,令多少文人自歎不如。韓偓“海棠花在否,側卧卷簾看”,花是花,我是我,意境雖美,情意平乏。李清照的“應是綠肥紅瘦”,詞人看重的不是目前物,而是此刻的心情。李清照的心與自然的心、海棠之心已構成一體。我即海棠,海棠即我。海棠一夜風雨,詞人亦一夜風雨。詞人能直接體味到海棠目前的細枝末節,故無須觀,随口便吟出“應是綠肥紅瘦”。一個“瘦”字,寫盡海棠,獨步千古,無人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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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經雨胭脂透 孫立新攝

海棠無香

中國現代作家張愛玲,一生創作了諸多的小說、散文、電影劇本等文學作品。她的小說無論是超越雅俗還是對邊緣人物的描寫,都是20世紀40年代其他作家無法比拟的,是個獨特的存在。她的一生應當講是光彩和完滿的。但張愛玲卻說自己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無香,二恨鲥魚多刺,三恨《紅樓夢》未完。

海棠花嬌豔美麗,亦是張愛玲所愛。如果是草草過目,不是仔細欣賞、品味,何知海棠花無香?無香不是沒有香味,無香是其味微淡,張愛玲之恨海棠無香,正因為愛海棠花雖無濃郁之香,卻有素淡之味。

張愛玲之三恨正是三愛,愛鲥魚多刺, 愛海棠無香,愛《紅樓夢》未完。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如意事隻一二。張愛玲同所有凡人一樣,追求人生的完滿、完美,但往往非人所願,或留下缺失,或不能修成正果,這是恨之所在,也是愛之所在。

張愛玲喜歡海棠,她恨海棠無香,恰恰愛海棠有香,海棠之香微弱、清淡,幾乎近于無,無塵無染,至純至真,呈現自然本真。“春風向暮楊柳絲,如今了然識所在”。晚年的張愛玲在看透人間功名利祿人世炎涼之後,漸入佳境,進入一個無牽挂的精神境界,無愛亦無恨了。

海棠依舊

革命戰争年代,周恩來居無定所,新中國成立後,搬進中南海西花廳。西花廳庭院種植有許多海棠樹,從此西花廳的海棠和周總理結下不解之緣。海棠年年都花豐葉茂,婆影綽約,溫柔而不失妖冶,鮮豔而不絕勢。每年海棠花開,日理萬機的周總理總要抽空和鄧穎超一起漫步,欣賞如霞似錦的海棠花。每每工作到深夜,周總理會走到海棠下伫立良久,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似乎一切勞頓頃刻便可消除。

在海棠樹下,周總理曾贊歎,海棠是一種非常清香的花,人人喜愛;又說,海棠花好,溫順,它古樸大方,不張揚,每朵花之間很緊湊,很細膩。

鄧穎超回憶,美國著名作家斯諾的夫人曾說起,當年鄧穎超送給她一支新鮮的海棠花,并告訴她,海棠花是周恩來最喜愛的花。斯諾夫人聽了高興極了,給花拍了照,然後壓在書中儲存留念。

1954年,西花廳的海棠花又開了,而此時,周總理遠在瑞士日内瓦,不能欣賞海棠花。細心的鄧穎超特意剪了一枝海棠,做成标本托人帶給周總理。在日内瓦參加會議的周總理在百忙中做了一朵芍藥标本托人帶回給鄧穎超。回國時,周總理不忘把那枝海棠花标本帶回。鄧穎超後來把海棠和芍藥的标本同框裝裱。

周總理離世後,鄧穎超睹物思人,寫下《西花廳的海棠花開了》一文,回憶周總理在西花廳的點點滴滴。鄧穎超無限深情地說:“一年一度西花廳的海棠花又盛開了,看花的主人已經走了,離開了我們,不再回來了。”但西花廳的海棠還在,海棠依舊,共産黨人的初心依舊。

海棠血色

著名詩人餘光中,1949年去了大陸台灣,此後漂泊于香港、歐洲、北美……他住在香港,看到對岸深圳就是大陸;住在台灣,看到海峽那邊就是大陸。半個世紀後,終于踏上大陸土地。長期與生于斯國土的離别,使他産生對祖國深深的眷戀。一條海峽,把中華兒女分割兩邊,我在這頭,祖國在那頭。餘光中的《鄉愁》一詩,引發全民的共鳴和吟唱。晚年的餘光中,仍餘韻未盡,繼《鄉愁》之後,又寫了《鄉愁四韻》。

《鄉愁四韻》以中國最古典最熟識的“長江水”“海棠紅”“雪花白”“蠟梅香”為意象,喚起海外遊子對祖國母親的深深思念。詩人不講“紅海棠”“白雪花”“香蠟梅”,而是倒過來說,以紅、白、香引出海棠紅、雪花白、蠟梅香,聯想自然,一唱三歎,從酒、血液、家信、母親這些具體可感的事物,讓人真實地觸摸到鄉土,觸摸到祖國,觸摸到鄉愁。

不妨引述海棠紅一韻,看詩人是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給我一張海棠紅啊海棠紅,血一樣的海棠紅,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給我一張海棠紅啊海棠紅。

詩人哪裡是在呼喊紅海棠?這是明白無誤地告訴兩岸同胞,身上流動的是同根同宗同源的血液。再也不能讓這種血肉聯結被海峽所阻隔。詩人心中的沸血在燃燒,那樣熾熱,那樣滾燙。(作者 蘇祖榮 蘇孝同 吳有恒 編輯 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