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鐘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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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閩南語中有這麼一句話：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過爾爾。
人生就像大海一樣起起落落，走過平湖煙雨，跨過歲月山河，最後發現其實不過如此。
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麥家2019年出版的小說，書名《人生海海》就取自于此。
小說以鄉村為舞台，講述了上校蔣正南起起伏伏的一生：從木工學徒到軍醫，從國民黨上校到軍統特務，從階下囚到抗美援朝英雄，最後放下一切光環，回到從小生活的村莊。
在這個過程中，他體會過刀光劍影軍旅生活中的恣意，咀嚼過被誤解冤枉時的無奈，享受過雞鳴狗吠聲中的安穩。
生活給了他起起落落，他回以安于當下的平靜心态，成就了被人稱道的一生。
《人生海海》中有一句話：
人生海海，潮落之後是潮起。
那些在海裡沖浪的人，都要努力保持穩定和平衡，才能踏浪而行。
人生亦如海。
面對人生的沉浮，我們唯有保持心态穩定。
得意時淡然，失意時坦然，平凡時安然。
得意時淡然
年輕的上校是意氣風發的。
他學木工時就是佼佼者，趕集時因年輕機靈被一個國民黨營長看中，進入部隊，從警衛員一路提拔到了營長。
負傷在醫院休養期間，他耳濡目染學會了外科醫術，救的人越來越多，得了個“金一刀”的美名。
這時的上校雖然名利雙收，卻很淡泊。
有一次，一個長官的女人坐車帶來一整隻藤條箱的厚禮，要答謝上校。
上校不收，推辭說，兵荒馬亂的多一隻箱子是累贅。
女人不肯罷休，說都是值錢的東西可以長遠留着。
上校很堅定，說這年頭命都不值錢，更别說東西，說完直接将箱子送回車上，還下了逐客令。
回鄉探親時，上校給母親帶回一箱金條、金元寶、金手镯，母親卻和他之前一樣，堅決不要。
上校隻好原封不動帶走，束之高閣，最後幹脆全部賤用，請金匠打成一套亮晃晃的手術器具。
有的人，有了名聲就端起了架子，上校雖聲名在外，卻并不在意這些。
不管對方是小兵還是将軍，是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隻要是患者，他都會醫治。
淡泊名利的人，往往能做到寵辱不驚，面對金錢不為所動，面對名利不改初衷。
上校在自己人生的高光時期做到了。
縱然财富名利加身，依舊順應本心行事。
唐代詩人尚顔在《贈村公》中寫道：
也笑長安名利處，紅塵半是馬蹄翻。
被名利蒙蔽了雙眼的人，往往更容易失敗。
反觀那些得意時淡然處之的人，他們不把名利作為唯一追求，反而更容易初心不改。
這個世界上，隻有對一時的成功淡然處之，人才能走得更遠。
隻有放下紛紛擾擾的念頭，淡泊名利，才能眼界清明，脫開羁絆。
失意時坦然
辛棄疾在《賀新郎·用前韻再賦》中寫道：
歎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沒有人能一帆風順，起起落落才是人生常态。
上校加入解放軍後，奔赴北韓戰場參加抗美援朝，立過一等功，當過英模。
正是前途無量的時候，卻被人誣陷存在生活作風問題。
無奈之下，上校選擇了回鄉，一切榮譽全部歸零。
從威名赫赫的軍官到籍籍無名的農民，其中的落差無疑是巨大的。
但上校沒有怨天尤人，而是坦然面對。
村子裡滿是風言風語，讨論上校為什麼回來，還說他成了太監。有些調皮搗蛋的小孩結成團夥，沖他喊着“太監”。
大多數時候，上校隻是埋頭走路，不去理睬；少數時候，他會做做樣子去追趕和驅散他們。
文革爆發後，既當過國民黨軍官又被解放軍開除的上校，成為罪行特别嚴重的存在，白天遊鬥，晚上批鬥。
狼狽不堪的上校，内心卻很坦然。
深夜，有人去關心他的傷勢，上校聲音朗朗地說：“那不過是皮肉傷，就像你家老母雞，挨了一笤帚，丢幾根毛那能叫受傷嗎？”
說完他哈哈大笑，笑完還唱着戲文，咚咚咚，锵锵锵，自己敲鑼打鼓，自己唱。
失意是苦悶的，坦然待之的人卻總能苦中作樂，堅強面對。
心理學中有一個費斯汀格法則，認為生活有10％是由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組成，另外的90％，是由你對所發生的事情如何反應所決定。
也就是說，生活中隻有10%的事是我們沒有辦法掌控的，另外90%，由我們自己的态度決定。
李白在詩中寫道：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人生在世不可能時時稱心如意，與其沉浸在失意的哀怨彷徨中，不如用積極向上的心态，抓住生活裡的光，照亮通向未來的路。
平凡時安然
鄉居的上校，告别了戎馬歲月，日子平平淡淡，安然而惬意。
他愛貓，在部隊時無暇喂養，回鄉後有了時間，他會用香皂給貓洗澡，用長柄木梳給貓從頭梳到腳，用小剪子給它們剪指甲，剪完還用砂紙磨。
村裡的人說，他養貓比養孩子還要操心費功夫。
憑借高明的醫術，在那個大家都不甚富裕的年代，上校總有錢買些好吃的。
從他家飄出的濃郁香氣，經常引得人們垂涎欲滴。有時是焖蹄髈，有時是紅燒肉，有時是幹菜蒸肉。
他喜歡坐在屋門前的台階上，面對院子裡的綠油油的菜地，曬着太陽，看着報紙，兩隻貓就躺在他腳邊。
吹來的陣陣微風裡，混着青草的香氣，夾着熟悉的方言。
平凡生活中，晨時聽雞鳴狗吠，午時聞柴米油鹽，傍晚看倦鳥歸巢，上校在這裡閑散而安逸。
有的人回歸平凡後往往不滿足，覺得平靜如水的生活無聊透頂，眼前來來回回總是不變的事和人。
他們總懷念以前，總想折騰着東山再起，到最後落個雞飛蛋打。
梭羅在《瓦爾登湖》中寫道：
沒有哪個地方有幸福，除非你為自己帶來幸福。
如世外桃源般的平凡生活，其實是離幸福最近的。
隻要你願意安然度日，就能收獲熨帖人心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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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以為最好的人生是擁有金錢和地位。
其實不是的。
就像《人生海海》中說的：
“做人就是在合适的時候做合适的事。”
最好的人生，是好好對待每一個階段。
能體悟立于潮頭的驚心動魄，也能享受潮落後的平靜安逸。
既要錘煉“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胸懷，也要修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心境。
得意時能淡然處之，失意時能坦然面對，平凡時能安然待之，便能收獲最好的人生。
人生幾何，與一本好書的邂逅，從不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