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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如何從閱讀中獲得最大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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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如何從閱讀中獲得最大的樂趣

如果聰明的讀者能學會跳讀的技能,他便總是能在閱讀中獲得最大的樂趣。

一個明智的人不會把讀小說當作一項任務,而是把它作為一種消遣。他會對故事中的人物感興趣,會關心他們在特定的情形下的舉動,也會好奇他們接下來的經曆。

對于他們的磨難,他抱以同情;對于他們的喜悅,他報以歡欣。他将自己置身于人物面臨的境地之中,甚至同人物一起活在故事裡。

故事中人物的人生觀,對于人類思考這類偉大題材的态度,無論是以言語還是行動的方式來呈現,都會在讀者的心裡激起一絲驚訝,或喜悅,或憤怒。

讀者知道自己本能所感興趣的地方,于是遵循着本能去跳讀,就像獵犬追尋狐狸的氣息。有時,因為作者處理不當,讀者會迷失方向,于是他開始掙紮,直至再次找尋到感興趣的内容,這時便再次開始跳躍性閱讀。

每一個人都會跳讀,但是要想在無損閱讀體驗的情況下進行跳躍性閱讀實屬不易。就我所知,跳讀即使不是一種天賦,大概也要通過經驗累積才能獲得。

約翰遜博士十分擅長大幅地跳讀,博斯維爾說:“約翰遜有一種獨有的天賦,無須費力便能将一本書從頭讀到尾,捕捉到精華的内容。”

當然,博斯維爾在這裡指的應該是資訊類或啟迪類書籍。如果小說讀起來很費力,那麼就幹脆不要讀了。

不幸的是,出于某些原因我在這裡要談的是,很少有小說能讓人一直帶着興趣從頭讀到尾。盡管跳躍式閱讀可能是個不好的習慣,卻是讀者不得不學會的一項技能。一旦讀者開始跳讀,便會發現很難停下,于是可能錯過許多本來可能有助于他閱讀的内容。

在我看來,能否删減則取決于是什麼樣的大家之作。比如情節跌宕的《傲慢與偏見》在我心中就一個字也删不得,同樣不能删的還有結構緊湊的《包法利夫人》。

明智的批評家森茨伯利曾寫道:“極少有小說作品能經得起精煉和濃縮,甚至狄更斯的也不例外。”删減本身并不應該遭到斥責。許多劇本在排演中都或多或少會被大幅删減,以達到最好的戲劇效果。

柯勒律治認為《堂·吉诃德》這本書隻通讀一遍就夠了,若要再讀,随便翻翻就行了。他大概是指這本書的有些部分有些乏味,甚至荒唐,是以當你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你就會覺得無須浪費時間再重讀一遍了。

《堂·吉诃德》是一部偉大而重要的作品,一個自诩為文學研究者的人當然要通讀這部作品,然而我不得不考慮到那些為了找尋閱讀樂趣的普通讀者,就算他們沒有讀那些無趣的部分也不會覺得這本書少了什麼東西。要是他所讀到的内容全部都是書中這位慷慨騎士和他的忠心仆人相關的曆險和對話,他定在閱讀這部分如此有趣和感人的内容時感到愉悅。

事實上,一個西班牙的出版商就将《堂·吉诃德》中的精彩部分單獨成書另出一版。這個版本的閱讀體驗非常好。

我想大多數人都會承認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是二十世紀問世的最偉大的小說。普魯斯特的狂熱仰慕者們,其中也包括我,會一字不漏、饒有興趣地閱讀這部作品。

我曾誇張地說過,我甯願被普魯斯特的作品無聊死,也不要在其他作家的作品裡去找閱讀的樂子。但是在讀過三遍他的作品後,我開始承認他的作品中有些部分并沒有很高的閱讀價值。

我猜想未來人們也許會對普魯斯特這種斷斷續續的有關沉思的描寫失去興趣,因為這種描寫方式受普魯斯特所在時代的意識流的影響,但現在這種意識流的創作方法部分已經被摒棄,部分顯得陳腐老舊。

小說家總是聽任自己的偏見。他所選擇的題材、所塑造的人物以及對他筆下人物的态度都受自己偏見的影響。無論他寫的是什麼,都是對自己個性的表達,也是他的内在本能、感覺和經曆的集中表現。不管他多努力去保持客觀,他仍然是自身癖好的奴隸。小說家的目的不是指引,而是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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