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孝。
前段時間,有作者發文吐槽劇本魔改原著。
并表示以後出售版權,會争取劇本編審權。
天下苦魔改久矣,這事拿出來晾晾挺好。
矛頭本對着資方,卻不料有編劇接連破防,急着出來接子彈。
甚至某編劇大罵:“誰賣(版權)誰死全家!”
我好奇,查了一下這位編劇的作品。
水準線上,發揮穩定。
四分徘徊,五分打轉:
有網友提到評分,她回怼:
“可是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的豆瓣評分是多少呀?我來膜拜一下?”
接着舌戰群衆,瘋狂輸出: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她還有句更經典的:
“爛劇替公司賺錢了,對不起觀衆,好歹對得起甲方。”
這位編劇讓我想到一位影視人物。
誰?
《大明王朝1566》中的馬甯遠。
沒看過這劇不要緊,往下讀,你會發現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的心态。
這類人,可稱之為“精神主子”“精神甲方”。
>>>>改
《大明王朝1566》中也有一改,叫“改稻為桑”。
什麼意思?
就是絲綢比糧食商業價值高,不種稻田改去種桑田。
第一集,嘉靖帝和群臣拍闆定了這事,在浙江實行。
目的很明确——撈錢,而且是撈快錢。

但百姓的秧苗已經種上了,不願毀了種桑田。
再說糧食緊缺,不種稻田吃啥啊。
這事本就應做長遠布局,慢慢施行,可上邊等不及了,下邊隻能強改。
強改不就是魔改?
馬甯遠登場了,魔改執行人之一。
馬甯遠這人,舉人出身,家境貧寒,一路做到知府。
但,左有内閣,右有裕王,中有司禮監,再往下還有巡撫。
知府這官位太小,屬于棋盤中的小卒,可他卻忠心得厲害。
改稻為桑不成,便毀稻為桑。
先是斷百姓的水,再是踏百姓的苗。
馬甯遠帶士兵去踏苗,戚繼光趕到阻攔,怒極問:“當兵的吃糧,你們吃的是誰的糧?”
馬甯遠:“當然是皇糧,這事難道還不明白?”
戚繼光再問:“皇糧是哪來的?”
馬甯遠:“皇糧當然是皇上的。”
戚繼光呵呵:“那你們斷的就是皇上的水,踏的就是皇上的苗。”
看,這位編劇跟馬甯遠一樣沒鬧明白:
你吃的是哪口飯,賺的是誰的錢,寫出這些爛劇又是斷的誰的路。
但,被戚繼光嗆一通,馬甯遠那股自我感動的勁兒反倒上來了。
好似這天下無人比他更忠心盡職,主子既然吩咐了,那:
“死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全浙江的人死絕了也得改。”
他不知:
糧食是死物,但人不吃糧食會死。
皇位是活的,換個人百姓死不了。
觀衆亦如此,不看你的劇,還有别人的劇,咋你就敢說“不愛看不看呗,吓死我了”。
這是借了誰的膽虎成這樣?
戚繼光深知這點,是以走時帶走兵馬,并警告馬甯遠:“他們(百姓)說不準,就會把你扔到河裡去。”
戚繼光料到馬甯遠下場會很慘。
但沒料到馬甯遠并不是因為被百姓扔進河裡,而是為“自己人”背鍋替罪而死。
>>>>愚
有“忠”字背書,馬甯遠底線步步走低。
先是斷水踏苗,後來聽了上面的話,又瞞着恩師胡宗憲與另三人謀議:
趁着端午汛期,炸毀九個縣的閘口,毀堤淹田。
再由富商地主以低價換取土地,改稻田為桑田。
馬甯遠知道這是錯的嗎?
他知道。
百姓受災,幾位官員擺上慶功宴,有人招呼馬甯遠上座,稱他是“第一功臣”。
馬甯遠直接變了臉:“什麼功臣,天下第一号罪人罷了。”
有人寬慰他:“功罪非常人所能論之。”
意思直白:百姓懂個屁。
馬甯遠知罪,卻不悔改。
待事迹敗露,馬甯遠向胡宗憲請罪,言辭豪邁:
“我對你這顆心還是忠的,一切罪都有我頂着。”
向下我雖有罪,可我向上盡忠。
馬甯遠講自己這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胡宗憲“啪”給了他一耳光,氣他讀書人書沒讀明白,卻自作聰明。
馬甯遠是讀書人,卻是個莽夫。
隻覺自己做對了,想再辯解幾句,大難臨頭還當是英勇就義。
胡宗憲讓他去後邊躲着,聽聽他的同夥怎麼說,讓他就算死也别做糊塗鬼。
他在後邊聽,越聽越心涼。
同夥将過錯都推到馬甯遠頭上,并請胡宗憲直接就地正法,定他失職之罪。
馬甯遠一人背了所有人的鍋,隻出現四集便死了。
前面說了,馬甯遠是小卒。
沒有他,還有張甯遠、王甯遠、劉甯遠......大局走向與他并不相幹。
可他蠢就蠢在自作聰明,傻就傻在自我感動。
自以為精通人情世道,便附庸風向,一表再表忠心,還覺得衆人皆醉他獨醒。
跟這些人比起來,馬甯遠算不得惡極;可對百姓而言,卻是極惡。
捍衛不住底線,難道就能捍衛得住飯碗?
臨到事上,最先被棄的便是他馬甯遠。
同樣的,這位編劇還有新劇未播,觀衆發現後号召抵制,這位編劇已經連忙清空微網誌閉了嘴。
丢卒保帥,一貫如此。
>>>>棄
曆史總是驚人相似,世間道理不外如是。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謀财的掀起風浪、攪動局面。
資本不仁,以觀衆為韭菜。
有隐身的,就有背鍋的。
是以有人說:“演員爛爛一個,編劇爛爛一窩。”
編劇滾出來挨罵!編劇滾出來挨打!
症結真出在編劇這嗎?
倒不如去看,話語權在誰手上?誰在壞事上得益最大?
可這時偏偏有人跳出來标榜自己,講一些歪理,自以為雖是金錢上的奴隸,但是是精神上的主子。
仿若主子挨了罵,就是自己挨了罵。
仿若主子掙了錢,便是自己掙了錢。
《大明王朝1566》拍的是曆史,講的是現在。
人情世故,全在其中,大可見國家事,小可見社交圈。
是以如果比對國産影視疊變,竟也對得上号。
胡宗憲一直不敢強行改稻為桑,他害怕兩點:
在內,怕百姓反抗;
于外,怕外族趁入。
他說過一句:“今年不反,明年不反,後年,再後年必反。”
觀衆一年不煩,兩年不厭惡,三年也該回過味了。
這幾年,國産劇幾乎不見原創劇本。
從《盜墓筆記》《鬥破蒼穹》《贅婿》到《有匪》《扶搖》,從男頻到女頻,從起點到晉江,太多太多,數不勝數,但佳作寥寥,幾近全是走樣四不像。
改稻為桑,無異于割肉補瘡。
魔改亂編,劇情詐騙應該給觀衆賠償。
反倒冒出句:“雖然爛,但掙到錢了”。
胡宗憲有句預言:“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以此興盛,必以此消亡。
以此撈錢,必以此潰敗。
馬甯遠之死,死在愚忠。
馬甯遠之愚,愚在自欺。
自欺便不以為恥,而這就是最大的羞恥。
而大廈将傾,馬甯遠隻是開始,顫抖的人還躲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