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八次落榜，自殺九次未成，殺妻一次得手，入獄七年獲釋。這是一個自殺九次都沒死成的瘋子，卻讓無數名士為之癡迷。
他的名字叫做徐渭。
徐渭造像：一個狷狂的天才瘋子
有人曾用這樣一首簡單的小詩來講述他這一輩子：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結婚，四處幫閑，五車學富，六親皆散，七年牢獄，八試不售，九番自殺，實堪嗟歎。
短短四十個字，用來形容一個人的一生，又怎麼可能足夠？或許，上天對他從來就沒有公平。
在明朝這樣一個盛産才子的朝代，徐渭超過了絕大多數文人墨客，穩居前三名的寶座。無論是詩文、書畫、戲劇、軍事，他都無一不精。在哪一個朝代，徐渭都配得上天才這兩個字。然而，他的人生卻是一整個悲劇。
或許連現代小說也不敢這麼寫吧？
難以想象，徐渭這樣一位曠世奇才的出生，竟然是徐父與“小三”私通的的結果。而在徐渭出生後不到三個月，父親便去世了。
由于是“小三”的孩子，徐渭被繼母撫養長大，很小就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除了天才般的學習天賦，徐渭的童年幾乎沒有任何快樂可言。
據說，徐渭六歲便能過目不忘，十歲就能寫出幾萬字的長文，很快就成了名噪一時的神童。
這樣一位天才少年，如果放在現在，那肯定是重點培養的對象。即便是科舉取士的明朝，考取個功名也該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徐渭恰恰向我們證明了，會學習是一方面，會考試那就是另一個領域的知識了。除卻20歲時考上秀才外，徐渭之後21年中的八次考試，都無一例外的落榜了。
此時的徐渭已經40多歲了。按照孔老夫子的說法：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在這個本該安穩下來，有一個比較富足圓滿生活的年紀，徐渭卻還是窮光蛋一個。
彼時的他，真心相愛的妻子早已去世多年，自己一心一意奮鬥了半輩子的科舉始終沒有着落，唯一賞識他、任用他的上司胡宗憲也在獄中自殺了。對于年近半百的徐渭來說，愛情失敗、學業失敗、事業失敗。始終一事無成卻還要活在老上司案件的陰影中。
或許，死亡便是最好的出路了。
抗倭名将胡宗憲，徐渭的伯樂，後因嚴嵩案被牽連下獄
于是，徐渭開始了他漫長而痛苦的自殺生涯。其實，他自殺失敗，并不是因為對自己下手不夠狠，或許是上天真的不想讓他死。
那段日子裡，徐渭的鄰裡們總能看到渾身是血的徐渭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先用斧子劈自己的頭，直至聽到利刃破開骨頭的聲音，鮮血流了滿面，卻沒有死成；後來，他又将三寸多長的鐵釘貫入耳中，鮮血狂噴不止，可依然沒有死；最後，他又用錐子刺破自己的腎囊，劇痛過後，徐渭仍舊活了下來。
接連的自殺失敗并沒有喚起徐渭生的欲望，他的精神反而更加失常了。終于災難再一次找上了徐渭。46歲那年，徐渭因癔病發作，失手殺死自己的妻子，進了監獄。後被同鄉好友設法營救，才免于一死。
徐渭在獄中度過了七年的光陰。或許，這是徐渭人生中最安穩的一段時光吧。
徐渭在獄中的書法作品《自書詩文》
其實，在出獄以後，晚年的徐渭本可以過得更富裕一些。但他可是徐渭，那個狷狂傲慢的天才瘋子。
在當時，徐渭文名極盛，有不少人想與他結交，或者求他一幅字畫。但徐渭不喜貴胄，刻意回避達官顯貴，遇到嫌惡不喜之人，哪怕身份再高，也絲毫不留情面。
于是，徐渭到死依然窮困潦倒。他73歲時被發現死在家中，床邊僅有一條大黃狗陪伴，甚至連一條能遮住身體的席子都沒有。
古人常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徐渭這個年紀，絕對算得上高壽。不過，對于徐渭來說，這一天到來的實在太晚了。
好在，生前悲慘的徐渭，死後的幾百年卻盡享哀榮。他的書法被世人争相追捧，他的戲劇傳唱在街頭巷尾，他的畫作被後世的畫家奉為神迹。
鄭闆橋和齊白石都曾自稱是徐渭家門前的一條狗，齊白石還悔恨沒早生個三百年，去給徐渭當個磨墨理紙的小童。
清代畫家鄭闆橋刻章“青藤門下牛馬走”
但這些，徐渭注定是看不到了。或許，從始至終，徐渭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安定平凡的生活，但上蒼卻從未對他投下過目光。
文 | 墨飏
編輯 | 長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