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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一座愛樂之城:老克勒、意大利小夥、16歲高中生為何都愛交響樂?

作者:上觀新聞

這是一次上海樂迷的聚會。

63歲的老克勒曹文炳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看到上海交響樂團團長周平,忍不住跟她“抱怨”:“音樂會票怎麼越來越難買啊?現在都在網上‘秒殺’,買不到啊。”

其實,上海交響樂團音樂會票難買這件事,曹文炳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體驗過了。1985年,上海交響樂團演奏貝多芬全套九部交響曲,由黃贻鈞、曹鵬、陳燮陽三位指揮家接力完成,成為彼時的“現象級”演出。為了買票,27歲的曹文炳與許多愛樂者圍着上海音樂廳舊址排隊數圈。在這購票隊伍裡等待着的,是改革開放之初,上海乃至中國最早的一批交響樂樂迷。

上海,一座愛樂之城:老克勒、意大利小夥、16歲高中生為何都愛交響樂?

1985年,上海交響樂團演奏貝多芬全套九部交響曲,樂迷們圍着上海音樂廳舊址排隊買票

11月27日上海交響樂團“團長見面日”上,曹文炳從皮包裡掏出一張珍藏的1985年的節目單。周平湊過去一看,儲存得完完整整,一條折痕都沒有。曹文炳看的那場是曹鵬指揮的《第五交響曲》,由于曹鵬骨折了,是坐在輪椅上完成指揮的,令曹文炳記憶猶新。“我還記着當時的票價,1.2元一張,全套4.8元,在當時引發了一陣‘貝多芬熱’。也就是從那個時期開始,我們很多人開始真正喜歡上了交響樂,走進古典音樂殿堂。”

上海,一座愛樂之城:老克勒、意大利小夥、16歲高中生為何都愛交響樂?

63歲的曹文炳是位老克勒,也是位資深樂迷

2011年,上海交響樂團會員俱樂部成立,曹文炳成為最早的會員之一。2014年至今,俱樂部會員人數翻了幾十倍,反映出上海古典樂迷群體的擴張,成為城市古典音樂生态變遷的縮影。在這裡,一位位樂迷的個體體驗,彙內建音樂的集體記憶,也留下上海文化發展的印記。

父與子一起聽,将感動傳遞出去

當27歲的曹文炳繞着上海音樂廳舊址排隊買貝多芬音樂會門票時,正在讀大學的項震也在隊伍裡。那時候,他幾乎每周都會花兩毛錢買張門票,去聽上海交響樂團的音樂會。

11月27日的“團長見面日”由項震擔任主持人。在百麗宮影城的杜比全景聲中,上海交響樂團會員俱樂部的會員們一起聆聽了上海交響樂團第二張全球發行的DG唱片《大地之歌》,這也是上海觀衆首次在影院環境中欣賞杜比全景聲格式的古典音樂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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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日上海交響樂團“團長見面日”現場,樂迷們聆聽了上海交響樂團第二張全球發行的DG唱片《大地之歌》

“上海樂迷真的很幸運!”項震說,“從1982年到現在,我喜歡上交響樂已經快40年了,我聽了無數場上海交響樂團的音樂會,不斷被音樂打動,在音樂中思考。”本月,上海交響樂團會員俱樂部推出的“SSO觀察局”啟動招募,邀請上交會員一起助力推廣交響樂。其實,項震早已在做這件事。“我曾在各種場合分享自己聽古典音樂的感受,希望為更多人打破古典音樂的壁壘,将感動傳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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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迷項震

耳濡目染下,項震的兒子項頁也喜歡上了古典音樂。32歲的項頁印象最深的演出是2018年5月12日,上交在汶川大地震十周年之際,由音樂總監餘隆指揮演出馬勒《第二交響曲》“複活”。“當第五樂章人聲響起的時候,我眼淚情不自禁往外流。當他一個半小時一氣呵成,落下指揮棒,Bravo四面響起的時候,我相信,如果沒有去過上交音樂廳現場感受過這樣的時刻,你就沒法感受到我的感受,再多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上海交響樂團是我最喜歡的交響樂團,沒有之一。”跟上海交響樂團合作過多次的鋼琴家左章說,“我們有這樣一支曆史悠久的交響樂團,是一件幸運的事。上交有了不起的室内樂傳統,樂手們懂得彼此聆聽,細膩程度和融合程度非常高。”

左章也是樂迷,從小收集“偶像”齊默爾曼、阿格裡奇的唱片。這一次在電影院聆聽上海交響樂團唱片《大地之歌》,她感慨:“現在大家都在手機上聽音樂了,希望這樣的唱片,能讓我們回歸聆聽唱片的傳統。”

從湖南路到複興中路的音樂記憶

“團長見面日”上出現的年紀最小的樂迷,是今年16歲的高中生左伊。雖然年紀小,卻是“老資格”了,今年是她加入上海交響樂團會員俱樂部的第十年。“我國小一年級就加入了,當時我在安福路上的愛菊國小,和上海交響樂團當時所在的湖南路105号很近,每個周末都盼望着去聽一場室内樂。”

左伊印象最深刻的是音樂會開場之前的“搶位置遊戲”。據她回憶,當時的座位是一排排老式硬座椅,沒有對号入座,是以她要提前半小時到一小時去門口排隊,門一打開,就拿上坐墊沖到第一排搶座。“現在上交的官方微網誌上還有一張照片,攝影師拍的第一排觀衆席中,有一個坐姿筆挺、目不轉睛盯着舞台的小朋友,那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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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開幕前,樂迷們在湖南路排練廳裡聽音樂會

十年,佐伊完成了從台下到台上的蛻變。學習大提琴的她加入過上海夏季音樂節學生節日樂隊,登上過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的舞台。“上海交響樂團為我開了一扇窗,讓我從數着時間練琴的小孩變成真正熱愛古典音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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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的樂迷左伊

複旦大學哲學學院博士一年級在讀的傅小敏,當初在杭州工作時,常常在周末趕到上海聽上交演出。到上海後,如願以償住到上交附近。有段時間,傅小敏甚至每個禮拜聽兩場音樂會。“去音樂廳現場聽音樂會的兩個小時裡,手機是沒有信号的,它會把外界的繁雜屏蔽在外,在那個空間裡,不自覺地就進入我的精神避難所。”

來自意大利的阿列(Andrea)也在湖南路舊址聽過上海交響樂團的演出。“我是在上海徹底喜歡上當代音樂的,我還記得2013年在湖南路室内樂中聽到菲利普·格拉斯時的震驚,特别是《三島由紀夫傳》音樂響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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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小夥阿列(Andrea)在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聽音樂會

2014年,上海交響樂團遷至複興中路後,阿列加入會員俱樂部。“我深切地體會到上海交響樂團已經發生和将要發生的變化,以前上交在不同音樂廳的精彩演出就像一顆顆鑽石,很漂亮但是很散,有了固定的演出場所後,這些鑽石被穿起來成了一串耀眼項鍊。”阿列還發現,自己在意大利聽音樂會時見過的中國女指揮,竟然就是上海交響樂團駐團指揮張潔敏,“音樂把世界溝通起來。”

服務老樂迷,拓展好新觀衆

“在21世紀初,曾有一個不完全的統計說上海樂迷隻有6000人,這個樂迷标準是指一年看四場演出。到今天,我們雖然沒看到新的權威數字統計,但相信這個數字是很驚人的。”浙江音樂學院藝術與文化管理高等研究院院長林宏鳴說。

在林宏鳴看來,這種變化是由諸多因素促成的。首先,這裡有中國曆史最悠久的交響樂團——上海交響樂團,這是人文基礎,再加上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東方藝術中心等現代化劇場的建成,硬體和軟體構成的綜合力量促進交響樂發展和觀衆培養進入規模化發展階段。“最近這個十年,上交的作用更是豐富而立體的。不僅有自己的音樂季和配套的預售票等一系列管理和服務,也有很多品牌,構成多元矩陣,推動交響樂的發展和觀衆培養。”

從上海夏季音樂節、晚高峰音樂會、“有準備的聆聽”到疫情暴發後的“在‘線’場系列音樂會”,都是上海交響樂團在不同時期面向不同樂迷推出的品牌項目。上海交響樂團會員俱樂部的會員們還有一些“特權”,比如優先購票,比如,“大師不在台上”曾邀請會員們和大提琴演奏家王健一起掌勺私房菜,跟小提琴演奏家王之炅一起打太極。

上海,一座愛樂之城:老克勒、意大利小夥、16歲高中生為何都愛交響樂?

樂迷們曾和大提琴演奏家王健一起做菜

今年是上海交響樂團會員俱樂部成立十周年,整個11月都是上海交響樂團“馄饨皮粉絲月”。周平還透露,明年上海交響樂團将推出“莫紮特盲盒”音樂會,每月一場,曲目和演奏家保密,到了現場才知道。每位會員都有機會邀請一位同行者,帶領新朋友一起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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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響樂團團長周平

交響樂的發展史,不僅是指揮家和演奏家的曆史,也是樂迷的曆史。正是他們心中激起的震撼和感動,成了音樂家的動力,也成了古典音樂行業的發展動力。周平說:“樂迷是我們的寶貴财富,他們的專業和挑剔,與樂團的藝術标準一脈相承。會員俱樂部其實是我們拓展和培養觀衆的一個途徑,我們希望在将來為上交樂迷提供更加多元、全方位沉浸式的音樂體驗,也希望在未來十年,可以在這座城市遇見更多愛樂人。”

欄目主編:施晨露 文字編輯:施晨露

來源:作者:吳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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