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古老的段子是這樣說的：古人登上泰山，會感歎「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而現在的人看着同樣的景色，可能隻會大喊「卧槽，牛逼！」
這不過是網絡時代「失語症」的一部分。看着庫裡比賽時砍下 50 分，論壇裡的評論往往是「庫裡牛逼」「YYDS」「MVP」……碰到出彩的評論，大家也隻會報以「哪家書店能買到您的書」「XXX 當初退出文壇我是極不同意的」這樣的公式化回答。
當然，這種娛樂性的流行用語本身并不是問題。字斟句酌咬文嚼字也許更适用于信件的時代，在需要即時反應的社交網絡空間，可以随時套用的句式才更貼合人們的需求。
看見一個敢于在地鐵站跳舞的人，比起文绉绉地說他「坦然自若」，說他是「社交牛逼症」更能夠表達出我們内心的歎服。
真正的問題在于，流行語的應用有沒有讓人失去對語言豐富性的敏感——當我在一篇文章中需要寫到少數民族節日慶典的場面時，腦袋裡一時竟想不出除了「喧嚣」「熱鬧」「人聲鼎沸」之外的詞語，而這顯然與我想要表達的意思相去甚遠。
隻有當你想要認認真真寫一篇冷靜的文字時，網絡「失語症」的危害才會顯現出來，進而又讓我懷念起高中時代那個用于積累語料素材的小本本。
不過，即使真的存在「語言退化」，也不代表着我們應該重新找個小本本積累詞句鍛煉表達，時代發展的好處就在于，它總會提供一些新的工具來解決新的問題。
比如說，清華大學計算機系自然語言處理與社會人文計算實驗室（THUNLP）和清華大學人工智能研究院就合作出品了一個名為「萬詞王」（WantWords）的開源線上「反向詞典」——顧名思義，與傳統詞典給詞語提供釋義的做法相反，它可以在輸入想要表達的意思後，為我們找到相對應的詞語。
作為一個線上工具，在「萬詞王」首頁左上方，能看到它提供了「漢語」「英語」「漢-英」「英-漢」四種查找選項。如果選擇「漢語」，那就是在輸入漢語的描述後為你找到對應的漢語詞。
同理，「漢-英」頁籤裡，則可以在輸入漢語描述後找到相應的英語詞彙。也就是說，以漢語和英語為母語的人都能使用這個工具學習外語或是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語言。
它的效果怎麼樣？我試着用了上面的案例，輸入「描述人多的場景」之後，它給我列出了「稠人廣衆」「挨肩擦背」「擠擠插插」「囤街塞巷」等「好用」的詞語。
雖說隻有成語本身不足以讓我寫出漂亮的段落，但把它們用到句子上，總比用直白的「吵鬧」和爛大街的「人山人海」要好得多。
點選它給出的每個結果，都能在彈出浮窗中看到詞語的拼音與定義，這種「把飯喂到嘴邊」的體貼操作讓我不至于陷入看到好詞語以後都不知道怎麼念的窘況。
在浮窗下方，還能看到四個按鈕，分别能幫語言研究者在語言知識庫 OpenHowNet 中查找詞語義原（Sememe，即最基本的、不可分割的語義機關）、到百度漢語檢視詞語釋義、尋找更多同義詞以及上報錯誤。
而浮窗的左上角設定了代表「正合我意」的點贊按鈕和「詞不達意」的點踩按鈕，可以預見，随着使用者回報數量的增加，詞典所給出的答案也會更加準确。
之是以會出現「詞不達意」的現象，是因為詞典會在會在它浩瀚的語料庫（也就是存儲各種文本的倉庫）裡尋找一切與你描述的含義相關的詞語，進而會錯誤地混入一些鄰近但并不直接相關的詞語。
例如，輸入「描述人多的場景」時給出的結果中，會出現「鬧市」「劇場」和「期貨市場」等詞語，它們在語料裡确實與「人多」相關，但本身并不能描述喧嚣的場景，是以是需要被使用者投票逐漸排除出去的結果。
▲「萬詞王」的工作流程
那麼，用它來搜尋英語詞彙又會怎麼樣？我試了下在「漢-英」頁籤輸入「下雨的詞彙」，可以見到它确實給出了諸如 downpour（傾盆大雨）、splashing（液體飛濺）、sprinkling（僅限在局地的小陣雨）、drizzle（毛毛細雨）、cloudburst（豪雨）等許多别出心裁的特别表達，但同時也給出了比漢語更多的「幹擾結果」，如 albedo（反照率）、Miami（邁阿密市）、sewage（污水）也被列入其中。
顯然，目前用它用來增加詞彙量很不錯，但也确實需要更多的優化。
這些詞不達意的錯誤結果也許會讓人感到頭疼，但「萬詞王」提供的強大篩選器功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這問題。
在篩選器裡，使用者能夠根據詞語字數、筆畫數、詞形、拼音首字母、詞性、韻腳等方式篩選結果。如果本來就對用詞毫無頭緒，篩選器能起到的作用也許會很有限；但如果你本來知道某一個詞語，隻是一時間忘了，篩選器就能友善地幫你将它「找回來」。
在項目的 GitHub 頁面上，開發者這樣描述「反向詞典」的應用範圍：
解決舌尖現象（Tip of the tongue），即自己知道某個詞語，卻如鲠在喉死活想不起來的短時性記憶抑制現象；
為學習新語言的人提供幫助；
幫助選詞性命名不能 (word selection anomia) 患者。這類失語症患者聲稱知道正确名稱，但就是「忘了」，常常以描述來代替說不出的詞語。
但考慮到「萬詞王」的強大能力，我相信它的應用絕不止于這些領域。實際上，每個需要使用書面文字表達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從這款工具上獲益。是以，為什麼不馬上打開浏覽器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