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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400餘人懂 延續古詞語用法

僅400餘人懂 延續古詞語用法

方言名片

石蛤塘土話

範圍:廣東清遠連南瑤族自治縣三江鎮的石蛤塘村,僅剩400餘名石蛤塘村人使用。

特點:粵北地區衆多歸屬未名的土話之一。其語言既保留部分獨有的鄉音,某些字詞也繼承古語詞的用法。目前僅作為村内内部交流的方式,其文化傳承功能大大萎縮。

在廣東清遠連南瑤族自治縣三江鎮的石蛤塘村,至今留存着一門僅本村人能懂的“石蛤塘土話”。在當地通用的客家方言“包圍”下,石蛤塘村就像一座方言孤島,400餘名石蛤塘村人成為這門語言僅剩的使用者。

據浙江大學漢語史研究中心教授莊初升介紹,早前,石蛤塘土話已被列為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中的瀕危漢語方言調查項目,通過音視訊采錄及相應的文字、音标記錄,留下這門方言的有聲語料。

僅存于村内的瀕危語言

白色的石标高高矗立在村口,“石蛤塘”三個字格外清晰。這裡是清遠連南瑤族自治縣三江鎮轄下的一個漢族村落——石蛤塘村。村裡共80多戶人家,共400餘人。“石蛤塘話”在這個小村孕育而生,是村民們的母語。通過世世代代口口相傳,延續至今。

這種獨特的方言僅用于石蛤塘村人之間,走出石蛤塘村,全縣主要以客家方言為通用方言。

“我覺得相比講粵語、客家話,石蛤塘話還更順口。”今年38歲的廖先生是石蛤塘村人,2013年,在珠三角務工的他決定回到家鄉發展,“那年,我有了第二個孩子,是以決定回鄉發展。主要是想親自撫養教育孩子,父母也上年齡了。”

除了石蛤塘話,廖先生還會客家話、粵語,他表示,村裡多數人都會多種方言。與村外人交流時,他們使用客家話等其他方言。但回到村裡,村民們幾乎都用石蛤塘話交流。

在學界,這種方言也被稱為“石蛤塘土話”,是粵北地區衆多歸屬未名的土話之一。多年間,莊初升就數次前往石蛤塘村,對這門土話進行調查研究,與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文學院副教授丁沾沾在此基礎上完成了《廣東連南石蛤塘土話》一書。該書被列入“中國瀕危語言志”,2019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

文化功能已嚴重萎縮

7月,正趕上夏收時節,石蛤塘的村民們頂着蒸騰的熱氣,在稻田中忙碌。

石蛤塘人有句俗語,“莳田莳到處暑,種番薯種到白露止,好過借米煮。”意思是即使錯過了季節,也還是要種植,總比沒有收成要好。

莊初升等人調研發現,在石蛤塘土話中,“莳田”就是插秧,這個詞的用法與客、粵方言相同。此外,他們也将種田稱作“耕田”,耕地稱作“犁田”。

同時,石蛤塘話也保留着部分獨有的鄉音。例如,石蛤塘人用“今朝”代表上午,中午講作“晏頭”,下午講作“今晏”。

一些字詞則繼承了古語詞的用法,還能在陸遊的詩中找到痕迹。例如,石蛤塘土話保留了“?”的用法——陸遊的《春日》中寫道“遲日園林嘗煮酒,和風庭院?新絲”中“?”有晾曬的意思。

遺憾的是,石蛤塘土話的文化功能已經嚴重萎縮。如今,這種土話更像一種符号,作為石蛤塘人的族群标記。

“作為一種弱勢方言,石蛤塘土話不僅使用人數少,文化功能也越來越弱。”莊初升告訴南都記者,這表現在石蛤塘土話幾乎沒有以方言為載體傳承的戲曲、歌謠、民俗故事等。

還有一些改變也漸漸露出端倪,村民廖先生就意識到,兩代人在語言使用方面出現了差異。他告訴南都記者,現如今,孩子們在學校講慣了國語,有時回到家也自然地用國語和父母交流。相比之下,他們這一輩人在和父輩交流時,則更習慣用石蛤塘話。

通過訪談與觀察,他們發現,因校内學生來自不同村落,石蛤塘村的兒童在學校一般使用客家方言和國語與人交流。即使是同村的孩子之間,在校時也會因不好意思,更常使用客家方言,而非土話進行交流。一些被送往更遠地區學習的孩子們,更是從小就脫離了土話的語言環境。

據調研分析,石蛤塘土話的語言活力在新生代的兒童中已逐漸喪失。

用有聲語料留存土話

莊初升介紹,近年來,教育部、國家語委啟動中國語言資源保護工程。石蛤塘土話被列為該工程中的瀕危漢語方言調查項目,并在清遠連南瑤族自治縣設立了調查點。

根據語保工程要求,在調查過程中,他們找到老年男性、老年女性、青年男性、青年女性4名發言人,通過音頻、視訊,采錄幾千個方言字、詞、句、篇,保留下這些珍貴的方言有聲語料。

“文化應該是多元的。不論是文化的多樣性、語言的多樣性,都是人類進行革新、創造的源泉。”莊初升認為,做好瀕危弱勢方言的保護十分必要。即使在國語的發展中,也離不開方言提供的動力。“當語言越來越少,我們的價值觀、世界觀也會越來越單調狹隘。”

他表示,雖然很多情況下,瀕危方言的衰落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要通過調研與呼籲,盡量維持這種多樣性。

村民廖先生也意識到了石蛤塘土話的瀕危狀态,但對家鄉話今後的命運仍有信心。在他看來,有人就有傳承,“我們都會講,村裡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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