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的1月31日是中国农历春节。这个春节,过得极不平常。初创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过春节,《聂荣臻传》里面有这样的记载:"农历大年初一,按照习惯,这一天大家互祝新年,在晋察军区司令部也显得非常执闹。"这个春节,聂荣臻过得相当愉快;—是根据地的各项工作正在逐步走上正轨;二是接待(美国军事观察员)卡尔逊来访获得了成功,通过第一个进入根据地的外国人赞赏的目光,从另—个侧面印证了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创建和发展的方向是正确的;三是他的妻子张瑞华居然奇迹般地在除夕的前两天从延安赶到阜平,与他过个团圆年。"
那么,八路军进入华北敌后抗战的第一二○师、第一二九师各部队,以及如雨后春笋发展起来的抗日游击支队,也都在同日寇战斗间隙欢度初创抗日根据地后的第一个春节。同时利用春节,宣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加强团结友军,与各根据地内的爱国人士、民主党派,以及开明绅士、各人民群众团体,组织团拜、联欢活动,团结抗战,迎接新的抗日高潮。

之前,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和八路军总部都有通知,要求八路军各部队及各游击支队,利用春节中华民族传统节日,大力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加强团结友军活动。要求华北抗战前线八路军各部队都要派出代表到友军驻区向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等人拜年,向友军拜年,或举行联欢活动,互有往来嘛!
还是在1月中旬,蒋介石召开的"洛阳会议"以后的1938 年春节,即大年初一这天,当时的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同他属下的第十四军军长李默庵、第九军军长郭寄峤到八路军总部驻地向朱德总司令等人拜年。在欢迎会上,朱德高度评价了卫立煌及其部下在忻口战役中的表现和功绩。卫立煌在讲话中也表示很钦佩八路军的英勇善战。他说:"我知道八路军确实是抗日的,是复兴民族的最精锐的部队,尤其是抗日的方法和经验都非常丰富,希望以后不要忘掉责任,不要忘掉自已是中国最精锐军队的一部分,去和日本作战。"
二、响堂铺伏击战
这话说得不错。时隔两个月,朱德点将徐向前担任响堂铺伏击战的前线总指挥。为了加深友军将领对八路游击战术的认识,朱德邀请小东岭会议参加者到战场附近的高地上,实地参观这次战斗。3 月 31 日上午,当日军第十四师团所属的两个汽车中队进入伏击圈后,战斗立刻打响了,在两个小时内干脆利索地全部解决。接着,又打退日军的增援部队。这次战斗,把日军两个汽车中队共约180 余辆汽车全部焚毁,护车队的日军官兵 170 多人大部分击毙,缴获迫击炮 4 门、各种枪几百支。通过这次参观,增强了友军将领对游击战的认识和抗战的信心;而组织这种观战,非胸有成竹、指挥若定是办不到的。
战斗结束后,有个叫吴午的战地记者,写了题为《黎城东阳关之战》的晋东通讯,这篇通讯讲的是,日军调集其3万以上兵力,企图把八路军总部逼到晋东南的辽县、榆社、武乡、襄垣地区,以九路围攻而消灭之。而且,在一二九师缴获的日军文件中,发现了—张日军"九路围攻"作战计划图。朱德兼任东路军总指挥和彭德怀副总司令把刘伯承、徐向前、邓小平率领的一二九师作为粉碎日军九路围攻的主力,隐蔽集结,导机歼敌(按:配合该师在这—地区活动的还有一一五师三四四旅,还有第一、第三纵队以及属于东路军序列的各友军部队)在晋东南地区以伏击战歼灭日军侵略者的故事。却不知,早先建立起来的晋察冀边区抗日根据地,同样在 1938 年的春天,发生了更多的惊天动地的故事呢。
寒冬腊月而去,便是第二年(1938 年)的春天。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聂荣臻将军在由五台刚刚迁移来阜平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接待了吕正操。
吕正操,1905年出生,辽宁海城人。他是共和国开国上将。吕正操是1922 年参加东北军的,入伍后,就在张学良的卫队旅一团三营九连当兵。第二年,吕正操被张学良选送东北讲武学堂深造。之后,吕正操担任过张学良的副官和秘书。1929 年,吕正操担任十六旅的参谋处长。日军进占热河,具有爱国抗日热情的年仅28岁的吕正操接任六四七团团长职务。这期间,六四七团在易县、北平、徐水等处驻防。西安事变中,吕正操认识了周恩来,接受国共合作,团结抗日主张。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共地下党员、原东北军第五十三军六九团团长吕正操,遵照中共北方局的指示,率部于 1937年10月11日在梅花镇英勇抗击进犯日军后挥师北上,在晋县小樵镇举行抗日誓师大会,改称人民自卫军,积极开展抗日游击战争。
初冬的阜平,已经天寒地冻,1937年日寇侵占华北后的第一个冬天,好像来的特别得早。可是聂荣臻的司令部里却有说不出的一种热气腾腾。在这里,聂荣臻召见了身穿军服、戴着人民自卫军臂章的吕正操。俩人也是头—次见面。 吕操后来回忆说:"我跟孙志远(自卫军政治部主任)到阜平,初次见聂司令员。他给我的第—个印象是军容严整,正正规规,显得很严肃,但是对同志却很亲切,使人感觉见到的是一位忠厚长者。"
吕正操、孙志远向聂司令员详细地汇报了冀中区各方面的工作。聂司令员听得十分入神,不时询问两句,他们俩人都一一作了回答。
吕正操还向聂司令员讲了自己的经历,在东北军的情况,以及和张学良的关系。他特别恳切地说:"我在旧军队呆久了,对革命部队的许多东西很生疏,请聂司令员多多帮助。"
聂荣臻鼓励他说:"你带领部队脱离国民党军,参加八路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和地方党的同志在冀中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这第一步,就搞得很好嘛! 特别是冀中那个地方是平原地区,这个意义就更大了。"
聂荣臻特地安排吕正操、孙志远与他住在一起,同睡一个炕上。这样,他们朝夕相处,随便交谈,了解日益加深。不仅如此,每逢夜幕降临,聂荣臻处理完一天繁忙的军务,就和吕正操聊天,讲笑话,交流情况。
吕正操把聂司令员看做自己的师长,有事就向他请示。聂荣臻对吕正操的印象也很好。1937年12月14日,他在给"毛周朱彭任"的报告中说:吕正操率领到路西的部队"约二千三四百人。步枪约一千二百支",还有轻重机枪60多挺,各种炮16门,骑兵—个连,"在谈话中,我对吕的感觉很好,政治上开明,对党的工作、部队的改造、群众工作等都很注意,该部党员甚多。原即有组织,最近由地方党介绍了一批党员进去,此部队的成分和质量均好。"报告最后建议,在延安受训的河北籍干部,最好能尽快调回,以帮助吕部开展工作。由此可以看出,聂荣臻把吕正操部看成是开辟冀中的最重要的力量。
吕正操本人深有体会地说:"对聂司令的道德风尚我一直是很敬佩的,因为从他身上反映出了共产党的领导作风,所以我佩服他,感谢他。"
聂荣臻对吕正操人民自卫军建设非常关心,他知道,这虽然是一支积极抗日的部队,但仍然缺乏红军的政治工作和军事训练,尤其是进行抗日游击战的训练。于是,同意了吕正操、孙志远"带主力部队到路西去见习、受训"的请求,调来普察冀边区整顿。部队在晋察冀3分区整训期间,曾派军区组织部长王宗槐带着军区慰问团前往整训驻地慰问。聂荣臻自给人民自卫军营以干部讲解了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和游击战争问题。聂荣臻说:"同志们,人民自卫军挥戈北上和在冀中的战斗,我已经向党中央和八路军总部作了报告,毛泽东主席知道了,很高兴。同志们以后有机会去延安,一定会见到毛主席!"人民自卫军的干部们大受鼓舞。
人民自卫军在整训过程中,学习了八路军的传统和作风,学习了发动和组织群众,创建抗日政权的经验。对人民自卫军的党的组织和政治机关的组织结构,也进行了整顿和充实。吕正操回忆说:"我们到阜平的时候,正在召开晋察冀边区代表大会,我和孙志远参加了这次大会。大会用民主选举的方法产生了晋察冀边区临时行政委员会,也就是边区临时政府,推举宋劭文为主任委员,胡仁奎为副主任委员。委员有聂荣臻、刘奠基、张苏、李介庸、娄凝先,还有吕正操和孙志远。边区临时政府是统一战线形式,包括各党、各派、各阶层、各少数民族,它的实际内容是团结抗日与实行民主。"
吕正操带领人民自卫军来路西短期整训,和孙志远一起参加晋察冀边区代表大会等政治活动,实际上是为开辟冀中抗日根据地作准备。吕正操、孙志远还参加了晋察冀军区召开的政治工作会议,会议专题讨论了冀中军区的工作,听取了聂荣臻可今员对冀中工作的指示。聂荣臻很有气势地用手在地图上划了个大圈,对吕正操和孙志远说:"经八路军总部和党中央批准,你们就在平津路、平汉路、津浦路之间,南边以滏釜河为界,搞冀中根据地吧!"
聂荣臻的一番讲话,对吕正操深有启发。他认为,关于平原游击战,从战争史来看,在以往并不为人所重视。因为受地理条件限制,其范围围不能超出某些被限定的地域,不能突破山泽湖沼森林等地区广泛活动。自""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军灭共亡我中国,奴役我民族,进行最疯狂,最惨人道的侵略战争,对中国进行了空前未有的浩劫,奸淫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其最残暴的一次是在阴历 11月7日定县日军到大耨村(城东南 45里)的大屠杀,将未逃出的群众,堵在屋里活活烧死,或捆起来丢在沙河冰洞里淹死,或用刺刀剖腹而死,惨不忍睹。是案死伤群众200多人,是永远不能忘记的一笔血债。怎不激起中华民族愤怒的火焰与仇恨!为着自己的生存,为着全民族的解放,中国人民一致奋起,与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利和汉奸走狗进行了英勇不屈地斗争。 因此,凡是被日军占领的地区,不论山地还是平原,都同样地开展着广泛的民族自卫战争(按吕正操人民自卫军名称由此而来)。游击战已经打破历史的战例与地理条件的束缚,同样在平原发挥其伟大作用,因为保持大部分的人力物力,不为敌人所利用,更有重要的意义。所以,在抗日战争中,平原游击战的发展,就不仅可以成为事实,而且也是客观环境的需要,超过了地域条件的拘束。后来冀中平原坚持敌后抗战"地道战"的创造,"地雷战"等游击战的战法,是必然产生的结果。
在交谈中,大家也讨论过在平原上开展游击战的困难。平原上对具有机械化装备的强敌作战的确有实际困难。过去,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根据地大都建在山地,便以为只有在深山峻岭才能建立巩固的根据地,过分强调了地形的决定作用。聂荣臻说: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光靠山是不行的,首先要靠人民群众,只要有了人民群众的支持,不论是山地,还是平原,我们都可以牢牢地站住脚。人民群众比山靠得住,广泛的群众基础比地形靠得住。就说大山吧,如果山上没有群众,山路又很窄,敌人把山路一堵,我们根本不能坚持,不用说别的,吃的问题就没办法解决,没有群众供养我们,难道能吃石头嘛!对于建设敌后根据地,首要的问题是发动群众,得到人民群众广泛的支持,地形的作用还是比较次要的,而且也是可以改变的。我们晋察冀这块根据地虽然发源于五台山,但我们不是有五台山,才有了这块根据地,而是敌后的群众支持我们,拥护我们,才使我们能够得到这样大的发展。
这样,进—步明确了冀中下—步的工作安排,就是:树立冀中的中心区,改造杂色武装,肃清反动势力,有计划地扩大武装力量,改造旧政权,广泛发动组织群众,安定人民生活,建立抗日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