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诗应致力于完整地表意,表意不够,诗就没必要写。常常读到古乐府诗写得好的,都有不尽的深意在心里,写下来就是文章,千年不朽坏。后世白白地用当时流行的笔调,描摹古代诗词表面的和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东西,读来总不能吸人读者的注意力,是由于缺少真情实感。唐代诗人的乐府诗,李白写得最多,但他只是借用乐府古题,搬过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甚至有和古诗绝然不像的地方,这是这些作品之所以好的地方。
诗到了极好的境界,非但不要求别人理解,也并不需要自己理解,难道自己真的不理解吗?这就是不理解能理解的而已。初唐的五言古体,始于张九龄、陈子昂二人。张诗超过一半局限于描摹,自己的气概只发挥出两三成,到了像雕琢词句,本来他就很精通。张诗包含的内容很浑厚,挥发不可预测的变化,学习古人却古为今用,丝毫不被古人所束缚。公正地评论古今诗人,从哪里鉴别其高下优劣,比的只是天真和灵秀之气而已。
陆机词雍容华丽,用词秾丽,情态幽远,本来就能够打动读者,可惜他的心意到达的,大半都只是字面意思。陶渊明精劲静细,出自自然,而后才到写诗之一领域,只有张九龄差不多可以相比。写诗就像雕刻,刻深容易,刻浅就困难了。我每次去山上的寺庙,一起游玩的人常常到路程的一半就止步了。我一定要达到山巅,刚开始是一路高歌,继而是大声喊叫,喊叫不能够停止,就又放声大哭,哭完了顿觉心中气息才平和。只是不知道接触探究的是什么,这难道不是杜甫说的“翻百忧”吗?宋代诗人的七言格律体,很有值得看的地方。
辛卯年八月十一的晚上,有人做梦走进一公堂,四个角上坐的人,都戴着乌纱帽穿着红袍子,只有东北角的那人,两边额角有肉角长半寸有余。我立在正中很害怕,心里隐隐像知道此人是杜文贞,因而不敢有所请求。第二日告诉叶仲兰,仲兰说:“料想是高坚前后的心意造成的罢了。”有人曾经观察石榴树开的花秾丽,很能够感动人,因此蔡邕用此花起兴《翠鸟》诗,曹植用此花来起兴《弃妇》诗,二人各自独具匠心,一起都到好的构思。根据石榴花的颜色在看的人眼里不尽相同,并且情感在心里也更加悱恻。
赤堇氏说:“琢磨各位先贤的正体,要像蜜蜂采集各种花的花蕊,酿造成蜂蜜,才是自己的。”诗人上色,要加上小儿用朱砂词横竖涂抹,身体本是青绿色,逐渐变成红色。他的光彩从皮肉里面透到头面,而不是从外面涂抹上去的,才是他本身的颜色。韩愈的咏物诗,自古就说是高手,凭借雄健的笔力,酣畅淋漓地挥洒笔墨,本来就很明快活泼。到了像沉着冷静,细致入微,神形兼备,就只有杜甫才能达到此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