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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残犹有傲霜枝——品一品《觉醒年代》中的辜鸿铭

作者:慎独

编辑:慎独

《觉醒年代》对辜鸿铭这个形象的塑造可谓是非常的成功,一个学贯中西,游遍西方,会多门外语,却留着辫子的老学究,他反对陈独秀等人的新文化运动,在课堂上让胡适难堪,拥护君主制,被视为前清遗老。但当英国蛮横干涉北大内务时怒斥英国大使,在无数青年人对中华文明失去信心时让他们重拾自信,当学生运动遭遇挫折时力挺陈独秀等人。可以说,这部剧把辜鸿铭拍活了,毕彦君把辜鸿铭演活了。

菊残犹有傲霜枝——品一品《觉醒年代》中的辜鸿铭

我特意去查了辜鸿铭的生平,看了关于辜鸿铭的传记,以及辜鸿铭所著的《中国人的精神》(又名春秋大义)。辜鸿铭1857年生于马来西亚槟榔屿,其祖上是福建人,18世纪便到南洋谋生。他父亲是英国人的橡胶园管家,母亲是会说葡萄牙语以及英语的欧洲人。虽然生在国外,但辜鸿铭父亲一直教育他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菊残犹有傲霜枝——品一品《觉醒年代》中的辜鸿铭

辜鸿铭的才学是无可置疑的,辜鸿铭自称“东西南北人”,他生于南洋,学在西洋,婚与东洋(妻子是日本人),仕于北洋。除了中文与英文,他还精通德文、法文、意大利文、拉丁文、希腊文,对日文、俄文也有所涉猎。他拥有13个博士学位,先后把四书中的三本《论语》、《大学》、《中庸》翻译成英文等,并著有《中国人的精神》等,向西方介绍中国文化。他在欧洲名声甚广,在不少大学里都是名人,以至于欧洲流传一句话“到中国可以不看三大殿,但不可不知辜鸿铭”。

辜鸿铭12岁踏上欧洲,此时的欧洲的境况可能与我们一般印象大相径庭。虽然工业革命让欧洲的生产力生活水平远超中国等东方国家,但用恩格斯的话说就是“和启蒙学者的华美约言比起来,‘理性的胜利’建立起了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竟然是一幅极度失望的讽刺画”。

工业革命的成果并没有被普罗大众所享受,相反,他们遭遇了更深层次的剥削。社会主义者们抨击资本家剥削压迫无产阶级。浪漫主义者认为资本主义的奢靡享乐之风让整个社会堕落。对于辜鸿铭来说,彼时的欧洲处于一个“百家争鸣”,各种思想学说此起彼伏的时代。

辜鸿铭在欧洲的第一个老师是他的英国养父布朗。他让辜鸿铭在完全不懂字义的情况下背诵莎士比亚戏剧以及歌德的《浮士德》等作品。拥有惊人记忆力的辜鸿铭竟然全都背了下来。16岁时他考入爱丁堡大学,英国浪漫主义文学家卡莱尔是布朗的好朋友,这位78岁的老人影响力辜鸿铭一生。浪漫主义者对现实的批评,对资本主义的揭露,以及对精神生活的推崇,让年轻的辜鸿铭变成了一个浪漫主义学者。

欧洲的现状也让辜鸿铭意识到西方文明的弊端,辜鸿铭认为“欧洲人赖以维持文明秩序的两个武器是宗教和法律。也就是说,欧洲人是以对上帝的敬畏和对法律的恐惧来维持秩序的。恐惧就意味着武力的使用”。按他老师卡莱尔的话说就是“欧洲是无政府状态,再加一个警官”。

辜鸿铭认为,西方文明已经走到了崩溃边缘。如果欧洲国家不实行军国主义,那么无政府状态将使他们的文明瓦解,而实行军国主义,他们的文明会因为战争的破坏而瓦解。欧洲若想改变这种两难的局面,就必须依靠道德的力量,但基督教已经失效,欧洲应该从哪寻找道德的力量呢?答案就是中国,必须从中华文明中汲取道德的力量。

辜鸿铭把中国人视为世界文明的财富,当然,这里的中国人是“坚守良民信仰的尚未改变的真正的中国人”。所谓的良民信仰就是“相信人性本善,相信仁慈的力量”,“爱的法则是爱你的父母,正义的法则意为真诚、守信和忠诚”,“妇女必须绝对的忠于她的丈夫,男子必须绝对的忠于她的君主”。

辜鸿铭用一个英文词概况中国人的性格就是“gentle”,温顺。他认为中国人比欧洲人少了动物的野蛮性,并非“伤心 而柔弱”的那种温顺,而是“不猛烈、不苛刻、不粗野、不暴虐”,“从容、冷静、练达”。他说欧洲人在中国住久了就会“欣赏”中国人,因为“中国人过着一种情感或者人性友爱的生活,一种灵魂的生活”,以至于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

“孔子著《春秋》,乱臣贼子惧”,辜鸿铭引用孟子的话说明,“一个人民没有荣誉感、政治上没有道德的社会,我认为是不能团结的”。不过关于荣誉感的塑造,辜鸿铭就引导君主制上了。“对皇帝绝对的、至高无上的、卓越的、全能的权力的信仰也保证了在中国老百姓头脑中国家的绝对稳定性和持久性”。这里固然可以把辜鸿铭这一举动看作是开历史的倒车,但是换一个角度考虑,辜鸿铭的这一思想也是对中国应该实行中央集权的论证。拥有一个强大的中央,才能保证中国社会的长久稳定。

辜鸿铭最典型的标志便是他头上的辫子,最有名的那句话可能就是“我的辫子在头上,诸位的辫子在心里”。《觉醒年代》中,辜鸿铭说这根辫子是中华文明的根,是割不掉的。这当然不是说中国人一定要留辫子,辜鸿铭是用这根辫子来代替中华文明,用留辫子这种方式去表达自己对中华文明的坚守。当时中国虽然兴起了剪辫子、反缠足,但理由多是西方人视之为也野蛮落后的行径。辜鸿铭用一根辫子来显示自己对此的不认同,中国人如何生活,不应该考虑西方人的看法。剧中辜鸿铭引用了诗句“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形容自己的辫子,这句诗出自苏轼。即自夸品格,又以辫子为自豪。老先生真的很可爱。

菊残犹有傲霜枝——品一品《觉醒年代》中的辜鸿铭

新文化运动过程中,不少学者已经表现出了对中华文明的不自信,认为中国人的性格,中国的文化让中国无法走向富强甚至已经有声音要把汉字拉丁化,用简单的拉丁字母去拼写汉字。但游遍欧洲的辜鸿铭明白,欧洲人并没有比中国人优秀。中国人如果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满嘴English,并不会赢得欧洲人的尊重。相反,中国人坚持自己的文化,坚持中国人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定会引起欧洲人的向往。

《觉醒年代》中胡适一出场就被辜鸿铭、黄侃等国学大师狂怼。胡适用《荷马史诗》里面的句子作开场白,辜鸿铭就站起来说,我会用拉丁语背《荷马史诗》你会吗?人家英国绅士都用标准的伦敦腔吟诵《荷马史诗》,你用个美音算什么意思?黄侃讥讽胡适说“既然胡适教授推崇白话文,那你胡适之(胡适字适之)就应该叫胡到哪里去”。

如果辜鸿铭生在当下,他一定会减去辫子,因为中国的国力已经足够支撑民族自信,不需要用一根辫子去维系。倒是有些人,一看到辫子就跳起来大喊文化灭绝国将不国,拿着日本人分裂中国的话术去骂街,这辫子可真是扎到这些人心里了。

况且清朝剃发这件事从未得到彻底的执行,但是也算是成功改变了发式。不过有一件事满清花了300年也没有做到,那就是给女人放脚,汉家男儿用非凡的韧性与骨气,捍卫了女人裹脚这一传统。现在辫子扎进他们心里,裹脚布塞在他们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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