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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衡哲与胡适:相知重在惺惺惜,相离何怨书无情

陈衡哲与胡适:相知重在惺惺惜,相离何怨书无情

任叔永(左)陈衡哲(中)胡适(右)

▌相知重在惺惺惜

1917年底胡适信守婚诺,娶小脚乡姑江冬秀为妻。1919年陈衡哲有感于任叔永再赴美国,万里求婚的真诚,便放弃独身主义,于1920年中秋与任叔永成婚。当时,胡适特作《我们三个朋友》一诗相赠,并赠贺联一副:无后为大著书最佳。自此三个朋友的友情,仍旧醇香醉人。

1920年夏陈衡哲获芝加哥大学的硕士学位,得胡适帮助,被聘为北京大学西洋史、英文系教授,成为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个女教授。1921年7月31日,胡适在日记上记有:“得冬秀一信,知叔永、莎菲新得一女,因到鸡鸣寺作一诗贺他们。”其中最后两句是“去年湖上人都健,添得新枝姊妹花”。胡适还特地在他的诗末加注说:“三个朋友一年之中添两女,吾女名素菲,即用莎菲之名。”胡适生平最反对中国人取洋名,而给自己的女儿取一个与挚友相谐音的洋名,这至少也反映了他希望女儿长得像才女莎菲一样聪明可爱、上进好学。

陈衡哲作为一个知识女性,对胡适的生活更是关心。陈衡哲与任叔永自由恋爱,恩情四十年,可谓幸福美满。但她并没有减淡对胡适的友情,她钦佩胡适在事业上的才华和成就,愿意追随他作一个知己,尽力帮他的忙。而对胡适家庭生活的不足以及不幸,她又始终怀着一个女性挚友的深切关心和同情。陈衡哲知道胡适在《努力周刊》的工作过重,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几乎动员丈夫赴北京帮他的忙。

陈衡哲与胡适:相知重在惺惺惜,相离何怨书无情

胡适与江冬秀

1923年起,胡适家人不断遭到病魔侵袭,陈衡哲了解到江冬秀没有文化、缺乏医学常识,便致书胡适:“适之,你如觉得受不起精神上的负担时,请随时到这里来休养。”(这时陈在南京东南大学任教)她又担心胡适经济困窘主动提出拿自己的积蓄来帮他的忙,又想到江冬秀说“你的夫人想来也是十分劳苦,请你转致我的同情与她”。

陈衡哲与胡适:相知重在惺惺惜,相离何怨书无情

坐者江东秀,左一为胡适的女儿素斐,右一为长子祖望,中间为次子思杜

陈衡哲特别喜欢胡适的爱女素菲。素菲不幸染病夭折后,她与丈夫亲赴胡家安慰,并把自己的女儿任以书给胡适作干女儿,真可谓细心体贴,无微不致。胡适女儿的夭折和他儿子的体弱,给事业正旺的陈衡哲以前所未有的震动,不久她开始了另一种人生,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陈衡哲是一位有志气、有才识、有专门学问的女性,而30年代之后,在她风华正茂事业辉煌的时候为什么沉寂了呢?她是去教育她的三个孩子,做一个全职的好母亲去了,直至三个孩子留学美国,成就事业。当时她从胡家的悲剧醒悟到“母亲是文化的基础,精微的母职是无人代替的”“当家庭职业和社会职业不能得兼时,则宁舍社会而专心于家庭可也”。但是自此之后,陈衡哲与胡适的联系减少,有限的几封信也仅谈子女教育、生活琐事,直到1949年。

陈衡哲与胡适:相知重在惺惺惜,相离何怨书无情

陈衡哲、任叔永与三个孩子

▌相离何怨书无情

1949年3月胡适再次赴美,谁知却与大陆永诀,与陈衡哲、任叔永便再无直接联系。所幸陈衡哲有一双儿女(任以都、任以安)在美国,成为双方友情的中转人。解放后,陈衡哲曾任上海市政协委员,但由于年老体衰较少参加社会活动。当胡适知悉她眼疾严重时,则托她的子女转告问候:“眼力坏了,不能读书、写字,不知近年有进步否?”

1961年陈衡哲还从儿女那里得知胡适赠送他们一套新版的《胡适留学日记》,里面记载了许多胡适与她和丈夫的友情交往。1962年2月24日胡适与世长辞时,陈衡哲也正为丈夫的病逝而伤悲(1961年11月)她的子女所以致信台北的朋友:“一定瞒着她,因为胡伯伯是娘和爸爸生平最好的朋友。”然而她还是知道了,只是知道得很迟,那份打击是沉重的,那份痛苦使一个老太太麻木了许久许久。

陈衡哲与胡适:相知重在惺惺惜,相离何怨书无情

《胡适留学日记》

当时大陆正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胡适作为“反动文化权威和人民公敌”被批得体无完肤,陈衡哲家也因海外关系被抄家数次,但陈衡哲仍然找出珍藏已久的《胡适留学日记》,找出自己早年的作品集《小雨点》,那里有她和胡适交往的实录,有她的心迹。晚年的陈衡哲生活在一种对友情的回忆、对亲情的牵挂、对祖国未来的茫然之中。

1976年1月7日陈衡哲在上海悄然逝世,享年86岁。一代才女没有看到远在天涯的子女,没有看到对胡适的公正历史评价,没有等到祖国春天的来临。

然而纵观她的一生,却显示了一个女子与命运奋争的历程。陈衡哲既有西方女子走出家门、独立自主的创业精神,又有东方闺秀温柔贤慧、多愁善感的母性情结,更有仗义执言、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而所有这一切都与胡适有关。

陈衡哲、胡适近50年的友情(1916-1962)始终清纯、真挚、醇厚,在他们各自的人生历程中永远地散发着无穷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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