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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多恨的壮士:他身陷重围,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日军列队脱帽

1937年10月,正值中日战争白热化之际,日本东京商业区新宿挂出横幅,上书“中国空军之勇士阎海文”,橱窗内陈列着阎海文的飞行服、降落伞、手枪、子弹壳等遗物。参观的日本民众络绎不绝,延续了二十余日,崇尚武勇的日本人对这位不相识的敌方军人表示了深深的敬意。

多情多恨的壮士:他身陷重围,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日军列队脱帽

那是8月17日上午,淞沪地区水汪汪的稻田映照着万里晴空。多日阴沉着的天一下子变蓝了。这是种田人高兴的天气,也是最忙碌的季节,早稻已经黄了穗,晚稻也该育秧,绿塘里的菱角鼓胀了肚子急等姑娘们采摘。然而千亩旷野不见人踪,万里碧空没有鸟迹,唯有无数弹花围着一架霍克飞机四下里进裂。

只见一条带状黑烟从霍克身上冒出,机尾窜起巨大的火柱。接着,一个小黑点从飞机上落下来,转瞬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大伞,浑圆、洁白、姿态柔和,徐徐飘坠下来。

立刻,田埂上、竹林里、桥墩后,蜂涌出许多身材短粗的日本兵。他们指天划地,嘈成一团.不顾长官的呵斥,朝降落伞飘落的方向奔去。

“看中国飞行士!”

“叫他爬着投降!”

……

一边跑,一边喊,甩着短的腿。

中国飞行士出现了。他是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只有22岁,嘴边的胡子还没有长壮。他不应该是个军人,弯弯的月牙眼里黑白分明,透着他的多情,光洁宽展的额头给人一种书卷之气。唯有嘴巴棱角分明,不大,紧紧地抿着,一种坚毅和倔强挂在上面。

他的飞行服撕破了,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枪。鬼子朝他喊话,他笑着,眼睛弯弯的,隐蔽在一个坟丘的后面。

“砰!砰!砰!”

三个跑过来的鬼子应声而倒,粗腿乱蹬乱挠。剩下的卧倒在地,有的跑回去搬援兵。

小伙子把屁股倚在土丘上休息,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整个坟丘像盾牌挡住了他。

今天上午10时,他随同队长董明德携炸弹六枚,与八架霍克三编队,轰炸上海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敌人的炮火猛烈异常,以至机身在硝烟声浪中不时震动,他将机身半滚旋转成倒飞状态,然后垂直俯冲地面,把携带的炸弹向敌人倾泻下去,全部命中目标。

多情多恨的壮士:他身陷重围,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日军列队脱帽

正在这时。敌军的高射炮打中了他的座机,机尾冒烟起火,他被迫跳伞。因风向偏了,落于敌军阵地。

小伙子一边休息,一边往枪膛内上满子弹,然后欣赏着远远的那几个鬼子放空枪。那发出嘶啸声音的是划空飞过的子弹,噗噗的声音是打在土丘附近泥地里的子弹。

他想起早上争任务时他留给队长的一句话:“让我飞吧,我是东北人。”

鬼子打了半天,不见他这儿的动静,以为他被击中,于是又爬起来,鬼喊鬼叫着向坟丘跑来。

“砰!砰!砰!砰!”

小伙子突起发难,四颗子弹又放倒下四个鬼子。这种枪法,简直是神枪手。飞行员在战斗中最紧要的是把握时机,一举击落,否则敌机还过手来,就是自己的性命交关,这要靠射击准确。现在,小飞将折了翅膀,可是苦心练就的枪法还在。

多情多恨的壮士:他身陷重围,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日军列队脱帽

坟前头已经躺着横七竖八的一片尸体,他笑了笑,想起平时大队的人都说他太奢求,他曾在地靶射击考核中,获得过空军军校史上第一次百分之百命中的最佳成绩,因此一鸣惊人。他仍不满足,把空中打靶的尺度也定在百分之百以上。

他有一个信条——有奢求的企图,才能有成功的希望!

鬼子还没有进入最佳射程。

他瞄了一眼时下的坟,土虚虚的,新拱出的草才寸把高。新坟。他想。坟里埋着老人?青年?男的?女的?也许,跟自己一样,是个还没有结婚的小伙子吧。

“夫人的安慰是怎样的?”他曾经很认真地问过大队里有家室的老大哥。老大哥笑而不答。曾经和他在一起的单身汉,一旦结了婚,也是这样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他愈加难以了解,也就愈觉得结婚确实是一件神秘而又神圣的事情。

大队里有老婆的还不多,大家都住在光棍楼里,有时大伙谈起女人,同屋的“含羞草”总把话题引开。可是夜里呓语,常是叫着女人的名字。喊醒他,他就涨红了脸不承认。于是,大伙送这家伙一个绰号———“含羞草”,那么大块头的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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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忍不住又笑了笑。

家——这个名称,怪有味道的。一定很温暖,那些有家的人,每天完成任务回来.所有休息的时间都消磨在家里,老大哥虽然笑而不答他的提问,但脸上已经敝了回答,老是挂着甜蜜的微笑,虽然还是老粗,可粗得有了分寸,遇事也细细想,不再那么鲁莽——这是老婆的感化力量吗?

他又笑了笑,笑弯了眼,像两牙纯净的新月。

人生,仅仅是旅途的无限延续。偶然在泥泞的路上踏下一个深的痕迹,那就是记忆。

那个记忆是沉重的。在航校,一个同学飞行失事,死了。

祭奠的仪式简单而庄重。校长献花圈,一位同学哽声读完祭文,乐队又吹一遍哀乐,全体学生静默致哀。音乐的节奏,一缓一重振动着每颗跳跃的心,一切便结束了。棺木在缓缓行驶的汽车上,捆着长蛇似的绳子。这黑色器具里永眠着壮志未酬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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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一排鬼子向他压来。

“中国空军的朋友,你现在完全是孤立无援了,赶快丢下武器,我们对你的生命绝对保证安全,我们会像朋友一样的待你……”

“砰!”

喊话的汉奸抽成一团,咚地栽在那儿了。

又有几个穿黄皮的踹着粗腿。

现在,枪膛里还有一颗子弹。敌人又围了上来,高喊着要活捉中国飞行士。

面前是黄潮一般的敌人,抬头是祖国的青天.低头是祖国芬香的田野。

死,那是一切生命的归程。对于一个常常和死神打交道的人,死,撼动不了他的神经。

死,不是终结,如同秋收并非稻的灭亡一样。

小伙子把身体蹭滑的坟土用双手捧上去,细心培好,站了起来,举起弯弯的双目,深情地又望了一眼蓝天,持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嘣——

下午,在那个新坟旁边,又堆起一个新坟,木制的墓碑上写着“中国空军勇士之墓”。日本士兵列队脱帽,站在新墓前。

多情多恨的壮士:他身陷重围,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日军列队脱帽

9月1日,日本大阪《每日新闻》登出了关于阎海文悲壮殉国的通讯。作者署名:大阪《每日新闻》上海特派员木村毅。木村氏过去是一名知名的文艺工作者。他对阎海文悲壮的殉职,非常感动敬仰,发出“中国已非昔日之中国”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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