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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古代都城文明(二)|禮樂豐鎬:青銅時代的赫赫宗周——沣水兩京沣水兩京青銅器

作者:西安博物院

走出史前社會的時空,我們跟随黃帝後商的支脈——周人,走入青銅時代,去感受禮儀之邦的風采。周人幾經遷徒,在商代晚期逐漸興起于關中西部的周原,最終定鼎于沣河兩岸,建立起強大的王朝,對華夏文明的發展方向産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周人的先祖棄自幼就好種五谷瓜蔬,成年後善于農耕稼穑,帝堯舉其為農師,帝舜時被封于邰地,以後稷為号,因姬水為姓。在甲骨文和早期金文中“周”字即寫作邊界齊整的“田”,稷為五谷之首,常被視為農業的象征。“周人”與“後稷”的稱呼顯示出這個部族對農業的重視與擅長。

後稷死後,周人曾因夏後氏忽視農業,失去農師官職而一度流竄于戎狄之間,但從未舍棄本族的稼穑傳統。在不到三代人的時間裡,公劉率族人遷至豳地(今陝西彬州市、旬邑、長武境内),周人開墾農田、修整武備,逐漸強大了起來。到了第十三位先公古公亶父之時,已經發展成為商王朝西部邊疆不可忽視的力量。

古公亶父之孫姬昌即位後,北伐猃狁、西攘諸夷,繼續鞏固周人的實力,引起了商王的警覺,曾一度被囚禁在殷都附近的羑裡(yǒulǐ)。商人的蠻橫與霸道激發了文王翦商的決心,他重視生産、廣羅人才、擴充軍備,攻滅了親商的崇國,并先後讨伐了邢(今河南沁陽北)、 密(今甘肅靈台)、黎(即“耆”,今山西省長治縣境)等國,征伐了蜀、巢、楚等地,為滅商事業奠定了基礎。前11世紀周文王作邑于沣水西岸,命名新都為“豐京”,号稱“西伯”。周武王即位後,繼續文王的遺志,在沣水東岸營建了鎬京,準備東進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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沣河

周人對自己的都城有一個新的稱呼“京”,豐、鎬兩京自建立之後一直是王朝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直到周幽王被犬戎所殺為止,共曆經11代12王,大約275年的時間,史稱西周(前1046-前771)。豐、鎬兩地近在咫尺,有舟楫橋梁之便,共同承擔着首都的職責,是以總連稱在一起。目前豐鎬尚未發現城牆遺迹,應是依憑周邊的河流與城壕共同構成了城市的安全屏障。無獨有偶,位于安陽的殷都也是洹河穿城而過,四周不設城牆,豐、鎬的營建理念應或多或少受到了大邑商的影響。《淮南子·泰族訓》上說“天子得道,守在四夷”,可能它正是華夏民族在早期國家形成的過程中,胸懷九州、包容天下的真實展現。

西安的古代都城文明(二)|禮樂豐鎬:青銅時代的赫赫宗周——沣水兩京沣水兩京青銅器

西周豐鎬遺址平面示意圖

考古發掘表明,豐京、鎬京的總面積約15平方千米。2014年的勘探和發掘,為重新認識與研究豐京遺址聚落布局的演變過程提供了重要線索。考古工作者在豐京中部發現了橫貫遺址的古河道,其東北約100米處還有一個當時開鑿的人工水面——曹寨水面,這是我國最早使用園林水景美化首都的執行個體。從豐京遺址中先周文化遺存分布的情況來看,如果河道建于西周以前,周文王所建的豐京很可能就在郿邬嶺以南、河道以北、靈沼河以東和沣河以西這一四面環水的區域。随着武王建都鎬京和人口增加等原因,河道逐漸被廢棄,豐京遺址的範圍也逐漸擴大。豐京東北部的客省莊、馬王村一帶高地,目前已發現十餘處西周大型建築基址及附屬的陶制排水設施,這可能是西周王室、貴族的宮殿、宗廟區。在沣西發現的車馬坑則是我國現存最完好的同類遺存之一,隻有高等級貴族才能享用,對研究當時的禮制、戰争、冶金技術等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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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車馬坑遺存保護展示 西周車馬坑遺存保護展示

鎬京位于沣河東岸,西周銅器銘文稱作“宗周”。西北界臨沣水,東界古潏水,南近洨河,也是一處相對密閉的區域。因漢代在建上林苑、昆明池時對其故址造成破壞,導緻鎬京總體布局不太清晰。根據近年的考古資料,漢昆明池以北的鬥門鎮、花園村、上泉村、普渡村、落水村、白家莊等地西周遺迹非常豐富,總面積約5平方千米,可能是鎬京的重要區域。

兩京的宮殿、廟堂及其他重要建築都應是夯土地基、屋頂覆瓦、講求對稱的院落式建築。人們常言秦磚漢瓦,其實早在距今4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我國西北地區就已經開始使用陶瓦。目前最早的瓦出土于延安蘆山峁遺址,山西省襄汾縣陶寺遺址的宮殿也可見陶瓦的使用痕迹。夏商之時,陶瓦主要用于都城的宮殿建築。西周時期,陶瓦是高等級建築的構件,伴随着周文化在全國的擴張,瓦的使用也由豐鎬、周原一帶的關中地區散布到華北、江漢以及三峽地區,比如新鄭鄭國祭祀遺址、北京琉璃河遺址、曲阜魯國故城遺址、襄樊鄧城遺址、巫山雙堰塘遺址。早期的陶瓦形制多樣,一般為泥條盤築而成,外壁裝飾籃紋、繩紋等簡單紋樣,主要用于鋪蓋屋脊,也兼具排水、圍護等用途。

與商人的沖突和較量大大加速了周人的文明程序,武王攻伐商周之前,周人自己制作的青銅器,其精緻程度已經與商人的青銅器難分伯仲。周人的翦商政策也不斷取得成功,商人在關中的實力已經蕩然無存。此時,商王殺比幹、囚箕子,内部沖突激化,商人長期以來的軍事高壓政策也使得背叛商朝的方國越來越多,周武王揮師東進、定鼎天下的時機日漸成熟。

青銅一般指銅、錫、鉛合金,我國夏、商、周三代大量使用青銅鑄造器物,并賦予其“禮”的社會功用,它的生産與使用得到了國家的傾力支援和強力保障,最能展現國力和文明程度。商人喜好飲酒,青銅酒器種類繁多,常見的器物有觚(gū)、爵、斝(jiǎ)、角、觥(gōng)、尊、瓿(bù)、罍(léi)、盉(hé)、卣(yǒu)等。在所有的青銅禮器組合中,以觚、爵為代表的酒器出現頻率最高,它們不僅用于祭祀天地、飲酒作樂,也是社會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西安的古代都城文明(二)|禮樂豐鎬:青銅時代的赫赫宗周——沣水兩京沣水兩京青銅器
西安的古代都城文明(二)|禮樂豐鎬:青銅時代的赫赫宗周——沣水兩京沣水兩京青銅器

饕餮紋觚 商代晚期 西安市長安區豐鎬遺址出土 高29.7厘米,口徑17厘米

商代晚期的青銅觚一半為喇叭形侈口,細頸而小腹,圈足外撇,亦呈喇叭狀。“觚”的稱呼源自宋代文人的命名,其實并沒有什麼可靠的根據,加之一直以來未見器物自名,是以觚的名稱便沿用了下來。

2010年一件名為同的此形器物出現在大家眼前,我們才知道3000年以前它的真正名字為“同”。字起初沒有下部的“口”,是筒、桶一類器物的象形。

西安的古代都城文明(二)|禮樂豐鎬:青銅時代的赫赫宗周——沣水兩京沣水兩京青銅器

今“同”

此外,這件器物的銘文記載了西周成王賜醴酒給内史毫,用以祼(guàn)祭,内史毫不敢怠慢,制作了這件用作祼祭的器物以盛之。日本學者林巳奈夫曾經懷疑過殷商後期銅觚的用途,認為觚口極度外張而腹腔卻較小,不适合直接飲酒。該器的銘文無疑明确地回答了相關的疑問。近些年随着其他新資料的出土,更是從細節上揭開了觚的用途之謎。原來在青銅觚的腹部還沒有木質的小筒,筒上有漏鬥狀的塞子,用以盛放(玉)瓒。祼祭時澆灌鬯(chàng)酒于瓒之上,因瓒往往高出觚口,是以大侈其口以免鬯酒外灑。祼祭是象征性的,灌酒不必多,故觚之腔體不用太大。裸祭結束後,鬯酒可以倒出賜給親屬以獲得祖先保佑。豐鎬遺址出土的饕餮觚正是用于祼祭的青銅禮器,可能為周人翦商時所獲。該器制作精良,紋飾細緻規整,疏密得當,莊嚴而不失活潑,能夠反映出商人的富足與強大。

周王在豐鎬兩京号令諸侯、獎懲公卿,具體的史實雖鮮見于古籍,但不少青銅器銘文所載的事件顯然就發生在兩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