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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懷正‖絕響(南國美文踢館賽報名8/散文)

作者:文棚

絕響

無言獨上西樓,情愁似水空流?

梧桐葉落,琴瑟空響,空繞梁棟獨凄楚。雲沒孤鴻,淚染琵琶,回首往事盡哀愁。曾幾何時坐擁方圓千裡,曾幾何時帶甲控弦百萬,曾幾何時威赫江南半壁,曾幾何時名震天下九州。至如今,汴梁城中偏一隅,佳妻蒙辱無人訴。

丁酉七夕,乘風而來;目生雙瞳,賜字重光。彼時南唐澄明,十數州江河,鮮衣怒馬任君遊;彼時烈祖厚愛,澄心堂萬金,揮毫潑墨若蜀麻。

天下?有父親執掌。天下?有兄長扛鼎。不若做漁父,泛舟江上觀千裡浪花東流去;不若為樵夫,放步阡陌賞一山桃紅逐風來。人生何必位君王?綠蟻半杯,手談一局,醉卧花海裡這才是人生緻幸。

暮鼓晨鐘悠悠,書山墨海遙遙。鐘山恍若前世,餘生徒餘紛争。明槍暗箭萦耳畔,小樓玉笙夜吹寒。管他天下誰屬,今朝歡歌便罷。

曆史就是這麼厚重而幽默。兄長胸懷大志,對于帝位輾轉反側寤寐思服,卻落個身首異處;自己心羨江湖,惟願樵漁坐賞雪月秉酒風流,卻登臨九五至尊。

奈何生于帝皇家,隻是不幸為君王。迷醉在歌舞升平,揮霍于潇灑風流。金爐次第添香獸,佳人舞點金钗溜。酒惡輕拈花蕊嗅,别殿尤聞蕭鼓奏。奢靡無度,笙歌不住。可誰于此間聽出無奈,不過是徒道昏君誤國。

終于宋國揮軍南下,兵戈聲響徹城下,軍鼓陰沉,萬馬嘶鳴。落花狼藉,笙歌驚夢。揮劍四顧,繁華江南,可受得住戰火硝煙?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河山。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與其随己化作煙塵,不若舍身保全萬民。

那天,一襲白衣,被服鐐铐;那天,陰雲慘淡,萬民悲鳴。那日,一人救一城;那日,離歌響天震。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是呀,活着遠比死去更痛苦。今朝落拓汴梁,離鄉背井經年。深秋之夜,隻餘梧桐為伴,間有小樓在側,冷月如鈎斜挂天際,隻能獨自憑欄淚流,何敢面對佳人受辱。也許自己離去心愛之人便會有個出入,就讓自己再次犧牲換夫妻餘生璀璨吧。

那一夜七夕,那一夜生辰,那一夜鼓瑟典雅幽深,那一夜清音哀婉決絕。那一聲南音仿佛點燃南唐餘燼,燃遍江南半壁。春花絕代,秋月圓融,刹那芳華盡消散;獨登小樓,故國不在,西風去也東風來。隻有山川不迷糊,東去大海滌蕩。雙肩扛起,數不盡心憂。一葉扁舟,載得幾多愁?顧首回眸隻有清歌回蕩,侯府繞梁: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顔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那歌聲飛出侯府,飛到皇城;那歌聲飛出汴梁,飛到天下。那歌聲唱暖了江南,那歌聲唱寒了天子。最終宋太宗稱違命侯病重賜藥千機引。

千機引入口而融,千機引見血封喉。在痛苦中,心間指向南國,在掙紮中,心間重回鐘山。縱然留下絕響,終是負了天下。

後記:

太平興國三年七夕夜,太宗賜違命侯千機引。鄭國夫人彈唱《虞美人》,終弦斷人亡随從嘉薨。江南街巷多焚紙祭奠,挂孝哭傷者不知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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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徐向東

◆二審:韋多加

◆三審:魏禮軍

◆素材來源:中山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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