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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還是絕響?

作者:玉峰 說
餘音,還是絕響?

新京報制圖/高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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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初,學者葛兆光出了兩本新書。學術著作《曆史中國的内與外》,延續着他在《宅茲中國》《何為“中國”》等前作中對“中國”的關注,學術史随筆《餘音》則将他對中國宗教、思想和文化史二十多年裡的琢磨化成十幾篇對公衆而言更親切可讀的文章,在晚清民國的巨浪颠簸中承受心靈撕裂的一代知識人浮現紙間。

此前,葛兆光也出過《并不遙遠的曆史》等随筆集。那時他對學術界“還算有信心”,相信前輩學者餘蔭猶在,若“發潛德之幽光”,後輩仍可循着餘波溯流向上。可是,當猶可見的餘蔭漸成缥缈的餘音,葛兆光在《餘音》序言中寫道,“我的心境很蒼涼”。

距離陳寅恪、王國維、吳宓等人所在的“數千年未有之變局”已近百年。關于當代,葛兆光曾在北大講過一段話:現在是個暗昧不明的時代,我們不知道人文學術将來會怎麼樣。我們可以寫過去那些很了不起的學者的精神、思想、情感和學術,卻不能确定這餘音會不會慢慢地消失,成為絕響。

這般無解,對于每一位同樣身處新舊轉型時代中的當代學人來說,都是一種難以坦然面對、無法徹底排解的彷徨。對于葛兆光這批在“文革”浩劫後走入學界,見證了三十多年中市場經濟對于學術界沖擊的人文學者而言,更有“靈台無計逃神矢”之感。20世紀中國幾重時代中,學術與想象的互相刺激、知識與政治的互相糾纏、理智與情感的相對角力,知識分子的命運與處境非常特别。到21世紀初,在同樣充滿政治化、實用主義的環境中,“華北之大,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口号已進一步變成“中國之大,沒有一張平靜的書桌”之現實。

這話題太沉重了,你看,在這個時代,很多人認為讀經熱、讀詩熱便能讓中國人重返人文傳統。可葛兆光在這些年不斷強調的卻是如何重建人文學科這樣最基礎且最迫切的問題。讀《餘音》,試着了解他所謂的人文傳統,應是當大家都習慣了彎着腰時,要追問站起來會怎麼樣;是在文人精神失落、人文學科衰落的時代,人文學者仍有現實關懷和批判精神,在公衆領域提出有意義的話題;是在一個激蕩的轉型時代,在各式各樣的思潮中,在“吾道孤”的慨歎中,一代學人仍願去尋覓“道”之所在。

葛兆光對此骨鲠在喉。作為一位曆史學者,他反思曆史研究不可以自顧自地離開公衆領域,變成孤芳自賞的“屠龍之技”。以随筆寫《餘音》,不隻是一種紀念,他也希望“請讀者耐心地聽我絮叨”。當一位當代知識分子誠實地捧出自己的内心的蒼涼,你是否願意面對他關于餘音,或是絕響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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