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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新星被張居正害得終身殘疾,他卻在四十年後了解了張居正

作者:朝文社老張
官場新星被張居正害得終身殘疾,他卻在四十年後了解了張居正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任豔

萬曆五年(公元1577年),一位大臣家裡發生了一件事,這件家事很快更新為大明朝的超級公共事件,在朝堂内外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這位大臣不是别人,正是當時大權在握的首輔——張居正,而此次事件影響了一位年輕人的一生命運,年輕人名叫鄒元标,曆史在這裡,為兩人畫下了一個起點。

一:鄒元标其人

鄒元标,字爾瞻,号南臯,江西吉水人。據史書記載,他九歲即通《五經》,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童。除了聰明好學,鄒元标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方正耿直,他的朋友曾記載了這樣一件小事。早年鄒元标曾在學堂上學,有一次上課,老師解釋一段古文時出現異議,鄒元标立馬跟老師杠起來,被老師動用戒尺,把手掌都打腫了,還是堅決不認錯,最後老師忍無可忍,将他逐出師門。鄒元标這擰勁也是沒誰了,正如顧憲成對他的評價:“性剛直”。

難能可貴的是鄒元标還胸懷大志,以造福蒼生為己任。十七歲中舉人後,鄒元标就随同嘉靖進士胡直遊學,遍走名山大川,拜訪諸多書院,體察世間百态,寫出多篇有關民生疾苦的文章,強烈地表達了自己濟世救民的理想。

遊學歸來後,鄒元标繼續科考,并在萬曆五年一舉考中進士,這一年,他才二十二歲,在“五十少進士”的年代,可謂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年輕的鄒元标被任以“觀政刑部”,國家機關的實習生,未來無限光明啊!正當鄒元标在官場上順風順水之時,一場突發事件改變了鄒元标的人生。

二:“奪情”事件

就在鄒元标考中進士的這一年秋天,當朝首輔張居正的父親在老家過世了。按明朝的法律規定,凡父母去世,所有官員都必須回家守孝滿27個月,即為“丁憂”。按慣例,張大人也必須回鄉丁憂,而這成了皇帝和張居正的“心病“。

官場新星被張居正害得終身殘疾,他卻在四十年後了解了張居正

▲張居正畫像

當時,萬曆皇帝即位5年,正值少年有為劢精圖治,全力支援張居正進行改革;而張居正也剛經曆一番微妙的人事變動,升為内閣首輔,兼輔佐年幼的皇帝,正是大權在握,在全國範圍内大刀闊斧地施行着改革措施。此時張居正若是離職丁憂,正中了那句話——“人走茶涼”,不僅官職難以保住,就是如火如荼地改革浪潮也勢必受到影響,甚至偃旗息鼓。就在這樣的兩難情勢下,張居正遞交了奏折,報告丁憂。

萬曆的批複簡單明了:“不準”,而且訓示其“奪情”。“奪情”是與“丁憂”相對而言,指官員由于地位重要而無法離職,可以由皇帝指令“奪情”而不必回鄉丁憂。張居正收到皇帝的批複後,仍然打報告提出丁憂申請,被皇帝駁回,最終順從皇帝的旨意,“無奈”奪情。

這對君臣你推我讓,旁邊大臣們看不過去了:明明就是張居正放不下官職不願丁憂。一個人若是連忠孝大節都不能遵守,又如何能正直守法?更何況是皇帝的老師?朝廷無法作出表率,天下黎民如何心悅誠服?翰林院的官員們立即提出抗議,當下,便有四個人遞交奏章彈劾張居正。

奏章中指責張居正貪戀祿位,不肯丁憂有違倫理道德,懇請皇上勒令他回藉,閉門思過,唯有如此才能平複士氣。奏章立刻引起朝野上下一片嘩然,上奏者是四個藉藉無名的小人物,彈劾的乃是當朝首輔,而且四人又曾是張居正的親信,關系錯綜複雜;加之張居正改革多年,無形之中得罪了許多人,一時之間,謾罵之聲劈頭蓋臉蜂擁而至,首輔四面楚歌,形勢岌岌可危。

但張居正絕不是吃素之人,權柄在握,皇帝又對他言聽計從,一切都好對付。他一份辭職報告打上去,皇帝的朱筆禦批就下來了,參與彈劾的四名官員被拉到午門受廷杖,并予以“削籍”(剝奪官職降為庶民),打完再充軍,終身不赦。這樣的懲罰不可謂不狠,更要命的是,充軍什麼的還要看官員們能不能熬過這頓讓人屁股開花、血肉橫飛的闆子。

官場新星被張居正害得終身殘疾,他卻在四十年後了解了張居正

皇上緊接着又頒布一道指令,指出參奏張居正的人都是欺負朕躬年幼,想趕走首輔孤立朕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這次不過是打幾大闆,若再有人提出抗議,就别怪我不客氣,一律重罪!一頓廷杖加上一道指令,重拳出擊效果立顯,再沒人敢說三道四,可此時官場“小鮮肉”鄒元标早已經看獨攬大權的張居正不順眼,此時大敢站了出來。

那四位官員正在噼裡啪啦挨闆子時,鄒元标拟好了自己的奏折,他的言辭更加激烈,直接把萬曆和張居正氣到吐血。别人隻是罵罵張居正,鄒元标卻連皇帝都不放過。他諷刺張居正有才無德,好多政策措施都不合理;更指責皇帝:你讓張居正奪情,說是要教導你學問知識,萬一張居正突然死了,難道皇帝你這輩子都沒有才學了嗎?最後的總結是,張居正父親在時不照顧,死了還不回家奔喪,奪情的行為如同禽獸,而允許張居正奪情是“與禽獸為伍也”。

萬曆氣瘋了,收到奏折的當天就把鄒元标綁起來,顧不上皇帝形象,直接在诏書裡大罵:“狂躁可惡,重典不饒”。皇帝的惱怒,掌刑人員自然心領神會,下闆子的時候特别用心, 80大闆打得鄒元标皮開肉綻,一條腿直接被打斷,奄奄一息差點沒命,随後被流放到邊遠貴州。就這樣,剛中進士5個月的鄒元标,因為張居正不僅仕途戛然而止,還落下了終身殘疾。這仇恨,不共戴天!

三:宦海沉浮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政壇上風起雲湧,已然物是人非。五年後的萬曆十年,權臣張居正去世了,親政的萬曆此時卻開始清算他曾經無比信任的張居正,不論當年的倒張派還是反張派此時紛紛落井下石,絞盡腦汁揭發張居正的罪狀,張居正家産被抄,家屬或流放或死亡,連谥号都被褫奪,而鄒元标此時又重走回人們的視野。

官場新星被張居正害得終身殘疾,他卻在四十年後了解了張居正

▲萬曆畫像

流放到邊遠地區6年的鄒元标,被皇帝起用為吏科給事中,當人們寄希望于這位回京的“反張英雄”,與張居正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能夠為轟轟烈烈的大清算運動加點料時,卻沒想到鄒元标對張居正的“惡行”啞口熄火,一字不言。有人問他為何,鄒元标坦蕩回答:“當年我彈劾張居正,是公憤而不是私怨。”

不過6年的流放時光一點都沒改變鄒元标的方正本色,再次步入仕途,他一心想勸谏皇帝憂國為民,關注政事。然而現在的萬曆早已聽不進逆耳良言,對于鄒元标的一番言辭十分不滿,不久即将其降職調往南京。幾次改任升降後,鄒元标索性稱病辭官回家,定居鄉裡講學為業。

這一講,就是整整三十年,這期間,鄒元标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之人,一同辦學開課,教化民生談論政事。聯合所辦之學即為赫赫有名的東林書院,鄒元标也與顧憲成、趙南星成為“東林三君子”。

近四十年的歲月,染白了鄒元标的黑發,宦海沉浮也讓他看清了大明的運勢。朝堂之上,黨争不斷,皇帝幾十年如一日懶得上朝,民生凋弊,身處民間的鄒元标感同身受,正如他所言:“國朝之衰,三十年居鄉裡,痛感如切膚”。一心為國卻又深感無力的他,對于當年所痛貶的張居正,漸漸多了一份了解。

張居正鐵腕搞改革,不正是預見到了國家的衰微局勢嗎?他權勢熏天,不惜排除異己,一人獨裁,如今換個角度看,卻是用一己之力壓制反對派推動改革,力挽狂瀾,改革成效已經清楚顯現。原本如大廈傾危的大明,在他的改革新政後漸露安穩,原本内憂外患的局面,也因為外用良将内輕賦稅等措施而有所緩解。用句現在的話講,張居正改革的那十年,gdp說明一切,這才有了難得的“萬曆中興”。然而,張居正的苦心,卻赢得貪官污吏的一片謾罵,就連清流如鄒元标都沒能了解一二。而如今,改革家已經過世,世間再無張居正,眼看着大明由盛轉衰,卻再也無人能力挽狂瀾。

天啟元年(1621年),已是古稀之年的鄒元标再次被起用。眼看朝内黨派紛争,他一邊向國家推薦良才,一邊進谏皇上“和衷”之議,也就是為了朝政,需容納不同政見的存在,為國家大計百官摒棄紛争要齊心協力,唯有如此,國家才能安定和平。

鄒元标力争一團和氣,全然沒有了年輕時的尖銳,甚至都不如當年那般有氣魄,對于人們的不了解,他淡然說:“為人臣子者,首要為國家計,可不拘小節也”,這正是張居正曾經的言論,如今鄒元标已經徹底了解。這一份遲到的了解,跨越了40年的時空,終于握手言和,正如鄒元标所感慨:“沉浮半生,方知江陵(即張居正)之艱辛也。”

官場新星被張居正害得終身殘疾,他卻在四十年後了解了張居正

▲鄒元标畫像

重返朝堂的鄒元标不久向皇帝上奏,請求恢複張居正的名譽,并追封谥号。天啟二年,天啟皇帝終于下诏為張居正複官複蔭。這位身後蒙冤四十的一代名臣,在“仇人”的力争下終于赢得遲來的公道,隻是大明窮途末路,這樣的結局徒增人的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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