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不久,電影《第一爐香》放出了預告片,而其中尤其驚喜的一點是,電影音樂監制是“新音樂教父”日本音樂家坂本龍一。
從2018年末造訪北京開始,最近兩年時間,坂本龍一開始越來越多地向中國投入精力,去年年初首次在國内直播,不久又開通了中文微網誌。他和中國的日益親近,也讓我們越發希望了解在音樂之外,坂本龍一有着怎樣的面貌和生活。
作為日本世界級音樂大師和“新音樂教父”,坂本龍一創作了無數令人贊歎的音樂作品,他參與創立的YMO樂團曾轟動整個日本,他創作的《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末代皇帝》電影配樂至今仍是音樂界經典之作。
而生活中的坂本龍一,同樣令人感到好奇。
藝術不能獨立于藝術家而存在,藝術家本身往往和他的作品一樣富有魅力。當我們了解了一個音樂之外的坂本龍一,才能真正了解他令我們折服之處究竟源起何處。
衣
魅力會褪色,風格将長存
抛開音樂作品不談,坂本龍一最為人所稱道的,在于别具風格的造型:幹淨的白發、标志性的眼鏡搭配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的服裝,看似随性低調到了極點,卻在不經意間散發出溫和而優雅的氣質。
時至今日,坂本龍一因良好的衣品得到而的贊譽數不勝數,被稱為黑色也能穿出強烈的層次感。
但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坂本龍一并不像今天這樣時尚,甚至可以說是“反時尚”的。
坂本龍一與大衛鮑伊
青年時代的坂本龍一曾經十分激進和反叛,這一點也在他的放浪形骸的個人造型上得到了展現:幾乎遮住眼睛的長發、不加修飾的胡須,再加上半年不洗的牛仔褲和人字拖,實在很難讓人将其和“時尚”聯系起來,甚至顯得和當時的社會環境格格不入。
大三時,坂本龍一曾找了份搬運工的兼職,因為造型實在太過特立獨行,隻做了三天就不得不辭職。
有趣的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恰恰顯露出坂本龍一性格中保守的一面。
在當時的他看來,一個有着激進态度的人,就應該是這樣的裝扮。以至于當他第一次見到日後的YMO隊友高橋幸宏時,便對他一身KENZO、佩戴圍巾的時髦打扮大加質疑:“這副德性的家夥也跟着玩什麼搖滾?”
電子樂團體 YMO(Yellow Magic Orchestra),成員有坂本龍一、細野晴臣和高橋幸宏。
不過,出身時尚世家的高橋幸宏,卻為原本對時尚一竅不通的坂本龍一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親自操刀設計了坂本龍一第一張個人專輯《Thousand Knives》的封面造型,拉着坂本龍一剪短了頭發,又帶他去阿瑪尼試穿衣服。
盡管坂本龍一有些抗拒,但還是很快适應了新的造型。事後回憶起來,坂本龍一自己也感歎,轉變竟然來得這麼快。
專輯《Thousand Knives》
從那之後,坂本龍一在時尚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從《Solid State Survivor》裡經典的紅色中山裝、《Ikenai Rouge Magic》的誇張妝容,到《音楽図鑑》中風度翩翩的西裝革履、《Sweet Revenge》驚豔無比的彩色絨毛,坂本龍一的造型越來越多變,不斷地突破大衆的想象,也一次次引領起時尚的潮流。
如今的坂本龍一已不複當年朝氣洋溢的面龐,而他的穿衣風格也随之變得更為内斂和随心所欲。執着于深沉的黑白灰藍,鐘愛舒适的New Balance跑鞋,絲毫不顯張揚,卻多了幾分從容的魅力,成為進入坂本龍一身上最鮮明的标志之一。
從接受時尚到引領時尚,再到今日不動聲色間便能創造時尚,坂本龍一強烈的個人風格,才是他魅力不減的秘密,正如他拍攝的廣告中出現的那句名言:“美麗會褪色,風格卻能永存。”
食
執着與熱愛
仔細了解坂本龍一的生平和發言,不難發現,生活中的坂本龍一對食物有着強烈的熱衷和執着。
在回憶起1978年YMO成團的“桌邊會議”時,坂本龍一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景,唯一印象深刻的,卻是當天桌子上擺着橘子,以及成員們一起吃了飯團。
好的藝術家往往也是美食家,因其敏銳的感受力不僅可以應用在藝術上,也可以展現在食物上,坂本龍一便是一個真實的例子。
坂本龍一年輕時曾時常混迹于新宿的爵士咖啡館,一次,徹夜飲酒後的坂本龍一走在街上,看到一家店鋪的展示櫃裡,意面和涼糕的樣品落滿灰塵,這讓他突然感到無法原諒,索性一腳踢碎了玻璃展示櫃,并想着“世上少了一個醜陋的東西”。
坂本龍一并未解釋這些樣品究竟“醜陋”在哪裡,或許,他所不能原諒的正是美食蒙塵的情景吧。
這種對食物和用餐的執着,在另一個廣為人知的事件中也得到了展現:在紐約,坂本龍一十分喜歡在一家名為Hiroki Odo的餐廳用餐,但店内與食物和情景不符的背景音樂,讓坂本龍一覺得嚴重影響了用餐的快樂。于是,他主動找到廚師,提出免費為餐廳制作一份歌單。
坂本龍一原本并未宣揚這件事,直到《紐約時報》報道後,坂本龍一對美食和餐廳的挑剔才變得廣為人知。
美食對坂本龍一的意義不僅在于享受,甚至起到了精神支撐的作用。
2014年,坂本龍一被查出患上咽喉癌,整整一年都在接受治療,在那段時間裡,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舉着手機,等待着拜托過的店鋪給他發來咖喱豬排飯、煎蛋飯、納豆飯的圖檔,并想象大快朵頤的情景。
治療結束,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飯的坂本龍一終于吃上了一頓蛋包飯,那一刻他覺得“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現在,坂本龍一每天堅持着健康的飲食,早上吃香蕉、藍莓、橙子等水果和一杯混合着蘋果、檸檬、胡蘿蔔、生姜的果汁,午餐和晚餐則以蔬菜為主,搭配味增湯、荞麥面之類的傳統日本食物,有時也有他最愛的壽司和泡菜。每一餐都全面、豐富而制作精巧。
坂本龍一相信,食物可以代表着一個人,那麼,他對美食的認真,或許也正對應着他對生活與生命的執着和熱愛。
住
不變的日本情結
在某種意義上,要了解一個人有一個簡單的方式:觀察他的居所。房屋的風格、陳設和細節,是一個人審美、個性、背景的最佳展現。這一點同樣适用于坂本龍一。
1990年,出于便利的原因,坂本龍一帶着家人移居紐約,并一直生活至今。盡管已經在美國生活了這麼久,他卻在自傳中提到,自己有一股“移民的氣息”,“好像是舍棄了故鄉的人散發出來的感覺,又好像是無根的浮萍。”
至今,在坂本龍一位于紐約的家中,依然不難從中發現那些有着日本味道的細節。
大片大片深色調的裝潢和原木色家具,帶着沉靜和自然的氣息;随處可見的收納袋、收納筐,用于整理屋内的零散物件,這樣的收納術,是由日本流傳至世界的獨特習慣之一。棉麻質地的餐墊、後院散落一地的植物,更是讓東方人感到熟悉。
而2018年出售的Harmonious Hawaii Home更是一座特色鮮明的居所。
這裡的主體結構由木材、岩石之類未經粉刷的自然建材構成,讓人仿佛能聞到一股清新的氣息,透過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外部的樹木、綠地和海岸線的景色。
不知道坂本龍一在買下這棟房屋時,是否會想起童年時位于東京的家:那棟房屋位于東京郊區,在坂本龍一的回憶中,四周的景色和鄉下别無二緻,可以看到生長着的卷心菜、木麻黃,還有青蛙和蛇。
在自傳中一個章節的結尾處,坂本龍一說他希望可以移居到京都附近居住,“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老死在不能用母語溝通的地方”“我現在像是去了遠洋捕魚,或許不久之後終将返航。”
或許這也是坂本龍一藝術生涯的寫照:盡管他始終以各種方式突破、創造,嘗試着充滿現代意味的音樂,但他始終不曾忘記自己來時的地方。
藝術與生活總是存在相通之處,這在坂本龍一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現。對風格的堅持、對細節和美感的執着、對美好事物的熱情、對傳統的尊重,共同組成了如今多元而豐富的坂本龍一,這也許正是他深厚且多變的魅力的來源所在。
撰文/編輯—夏妍
圖檔—來自網絡,部分來自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 Ryuichi Sakamoto: CO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