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春秋筆法”
1、隐
《春秋》載:元年春,王正月。
這是一句讓讀者雲裡霧裡的記載,隻有時間,沒有地點、人物、事件。《左傳》解釋,“元年春”是魯隐公元年春天,“王正月”是指周曆正月,魯隐公即魯君位。之是以隻記時間,不記事件,是因為魯惠公去世,嫡長子魯桓公年幼,庶子魯隐公代為攝政,魯隐人公不是西周宗法意義上的君主,是以沒有記載他即位一事。這種“隐”的筆法,展現了編者孔子對西周嫡長子繼承制的維護。
《春秋》載: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左傳》解釋,邾儀父為邾國貴族,《春秋》不以官爵稱呼他,是因為他的行動沒有向周天子備案,但出于對他的尊重,又以“儀父”稱呼他。這種“隐”,大概是表示對不遵禮制的封建貴族的“懲罰”,也是出于對周天子的尊重。
相對于這種半隐半現,魯隐公元年有不少事件是隐而不記的,如臣子和諸侯的越權行為不記,外交禮節不周的行為不記,沒有造成災害的事件不記。
曆史是既成事實,不可增删修改,但史書是人編寫的,必然有取有舍。高品味的史書必然是在尊重曆史的前提下,在編者價值體系的主導下,對史料有所舍,這就是“隐”。從 隐公元年的内容看,《春秋》的“隐”似乎展現了孔子編史的定位:(1)史書是大事的,對家國天下影響不大的事件不記,以免耽誤後人;(2)史書是主大義的,對越禮制背常倫而沒有懲戒結果的史事不記,以免誤導後人。北宋哲學家張載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後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似乎概括了孔子編寫《春秋》的初衷。
2、簡
《春秋》記事,幾乎隻有一個“舊聞”标題,概述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缺少對事件的起因、經過的記載,給人以幹巴無味之感。例如鄭莊公與共叔兄弟那一場鬥争,左氏寫成了一部精彩的短篇小說,《春秋》卻隻有“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寥寥九字。試想,千百年後,諸侯檔案遭遇兵火之災,各種史料散失,《春秋》還有幾人能夠讀懂?還能有多大的“曆史”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講,是不是可以說,沒有《左傳》,就沒有《春秋》?左氏感佩孔子,為《春秋》作注,曰:非孔子,吾幾不知人性之尊貴;孔子也應該感謝左氏,為《春秋》續 魂,曰:非左氏,吾幾作無用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