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呂東平

《裁縫》,顧名思義,裁和縫,做衣服的。後稱成衣或制衣。
文革開始後我雖然不再上學了,但我經常夢到上學的事。大家都誇我,說我 從小就是一個很優秀的學生。是的,我學習始終是出類拔萃的,從國小到中學畢業都是學習委員,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我國中剛畢業那幾年,大隊曾研究,讓我當會計或者當民辦老師,後因某些原因未能落實。
一九七一年的時候,我四姑父任費縣師專黨委書記。我 抱着幻想找到他,想走個後門繼續上學,但是辦不到。那時候學校錄取的學 生,必須是經大隊,公社,縣三級推薦,手上帶繭子的根紅苗壯的工農兵,至于學習成績已不在考核之内。
後來我托四姑幫我走後門,買了一台縫紉機。因為那時物資緊缺, 當時又盛行走後門,老百姓連買肥皂一類的日常用品也得走後門。
我買的那台縫紉機是青島産、工農牌的, 花了一百三十一進制三毛錢。之後我便開始利用休息時間給莊裡的人 做衣服。為了做好這門手藝,我還專門到後村拜師學徒了一個階段。
我學成後,師傅送給我一根尺子,那根尺子一我直用着的,因為每當用時就會想起了師傅,想起了那段學徒生活,至今我仍儲存着的。
師傅就是我的叔伯五舅爺爺,去年老人家九十多歲了,還給我 親手作了一幅畫,挂在我家客廳,
當時做衣服手工很便宜,中山裝上衣七毛,男襯衣四毛五分,褲子四毛,女士上衣 六毛。當時我根本沒打算賺錢,大家取衣服時都硬要給錢,于是我就隻收點夠買線的錢,練練手藝,圖個自己開心。
全莊的人都很捧場,慢慢也傳到外莊,都來找我做衣服。我隻能起早貪黑地忙乎,因為白天還得照常幹大幫,推小車。盡管吃點累,可給我增 加了不少樂趣,同時也結識了很多朋友。我現在最好的朋友之一,當 時北河村的下鄉知青候家武,就是那時結識的。
我的裁縫活做的紅紅火火,人人贊美。有一天,大隊召開生産會議,片上的主要上司就是梁提培。六八年修國防公路的時候梁提培是營的教導員,我給他當過秘書,挺喜歡我的。會議期間,當時有個人在會上說,我給大家做衣服是搞資本主義,應該制止。與會人員都 不服她這個論調,心中憤憤不平,散會後有人就偷偷地和我一五一十 地說了。
鑒于這種情況,一想,算了吧!犯不上跟她糾纏,既然有人提出來了,咱也惹不起人家。何況當時的大氣候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甯要社會主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再說了,蹲點的梁提培,對我那麼好,也别給人 家出難題了。
當天晚上,我把縫紉機卸了,打成包,爬山越嶺,一路 上左肩換右肩,右肩換左肩,歇歇走走,天亮之前就到了離家三十裡 的後村。就是我學徒的地方,托我師傅給賣了,暫時結束了那一段的裁縫 生涯。
不過,這個手藝可沒忘,直到後來我在東北的時候,還派上了用場。那幾年,屯裡的大人小孩做衣服都來找我,我仍然利用休息時間給大家做,并且全部都是免費的。
那些年全國都是實行大幫哄。到了冬天,東北天寒地凍,農民常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氣候下,搞積肥、刨糞等。雖然明知道沒有效益,也得那麼幹。為了抗寒,很時興穿羊毛大衣。但是做皮襖和毛皮大衣這個活,附近方圓幾十裡内的裁縫鋪都不會。 是以,前後左右的屯子都來找我做!那時做一件羊毛大衣手工八元,大半截的七元,短的六元,我都沒收過錢。
當時家境貧寒,沒有縫紉機。誰想做活就請我到誰家,我先剪裁好後用他們的縫紉機做。他們家的人幫我拼拼皮子,釘釘扣什麼的,我輕松了很多,他們也更放心,更高興。 我沒收過錢,但各家對我都熱情酒菜招待。人心都是有數的,待我兒子出生的時候,全屯都來扶 貧似的随禮,也有周邊屯子的。除了雞蛋、紅糖,米、面、油、布、錢之類外,還有鍋, 爐筒子,鐵鍁,鎬頭等等生産用具和生活用具。本來家徒四壁變成樣樣俱全了!
這段裁縫生涯雖然比較短暫,但想起來還是很有樂趣的。當年在東北,也有些女孩是以而追求我,但因我“全家安家東北”的理想未實作,一概不予考慮。
至今家中有些别人不會做的縫紉活還得我做,因為我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