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初,老陳發了兩個微頭條,與頭條的同好共同鑒賞了八大山人“涉事”二字書法及相關書畫作品。
幾幅作品中開頭兩幅分别是文化名人李敖和台北故宮所藏冊頁的一幀。兩幀書畫雷同,可謂神仙打架,但神仙也得講道理。今天把這兩個冊頁拿來對比鑒賞,供大家參考。
李敖先生收藏的八大山人的《花鳥畫冊》為12頁。該畫冊與台北故宮雷同的畫冊名為《辛巳花鳥畫冊》。就像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我們說過,作為畫家所“寫”出來的同題材作品,可能大緻相似,不可能過于雷同。雷同的二者必有真假。
台北故宮所藏《辛巳花鳥畫冊》來自原國民黨政要王雪艇先生的捐贈。該版本被王方宇鑒為“張大千臨摹精品”,稱“此冊引首一頁右半畫一條魚,左半就是‘涉事’兩個大字,其大小布置,大概是得自《落花涉事》之一頁,筆力雄健,但缺乏蘊藉靈氣。”
李敖所藏八大山人的《花鳥畫冊》經楊仁恺先生鑒定,為真迹。李敖本人肯定是鑒定其為真迹的。
張大千生前曾對王方宇說:“古人的畫筆妙處,我都可以做到,唯有八大山人的精神氣勢,我不能表現。”兩本相比較,可以看到張大千和八大山人的差距,還有真迹與赝品的差異,特别是真迹的精神氣勢的不同,現分享給頭條同好。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一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一
“涉事”二字在兩個冊頁裡的運筆雖大體相似,如對照運筆的起伏提按并不一緻。上面的真迹氣韻流動,但又頓挫有力,顯得骨力強健,精神十足。而赝品字迹則是照貓畫虎,缺少自然自覺的頓挫,略微顯得疲沓。
真赝書法的比較,讓我們看清楚什麼是骨法用筆。赝品因為是描摹,小心翼翼力圖面面俱到,做到完整複刻,運筆過程無法和原作者的氣息節奏保持一緻,雖然把字型走筆都複制下來,但無法複制真迹的氣息與神采。複制品顯然不是骨法用筆。
上圖真迹書法,寫的是草書。其沒有簡化的、需要寫出來的筆畫,是構成文字的主幹。其中每一落筆,每一次起收,每一個停頓,都是做到圓融飽滿。每一次運筆的痕迹,都類似帶有兩頭骨節的完整骨頭。筆畫剛健有力,如同梁柱,如同骨架,支撐字型的血肉重量,能穿過漢字外部的無形方塊,從内部透露出書寫的神采與氣息。
在畫魚時,真迹也是在枯筆淡擦形成的雛形基礎上,用濃墨中鋒重筆描出輪廓,并用高山墜石般的厾筆,畫出魚身的鱗紋。這樣物象的立體感強烈。這也是國畫的骨法用筆。赝品的魚身是濃墨染出來的,少了厾筆“書寫”的力量和運筆的氣勢,自然無法做到生動傳神。當更大的細節出現,是否骨法用筆,真赝的差距就更大。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二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三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三
無根蘭,畫法來自南宋遺民鄭思肖。上面的真迹雍容華貴,似乎搖曳生風。真迹花梗與葉片所用墨濃淡不一樣,應該是先用淡墨畫花梗花瓣,再用濃墨畫花葉,點花蕊。濃墨沖淡墨,沒有出現洇散破壞構圖的情況。
下圖的赝品沒有一根像樣的葉片。赝品在生宣紙上作畫,墨團洇散導緻氣息梗結,已經是敗筆了。
從這點看,八大山人所用紙張應為熟宣紙,生宣紙隻适合墨戲,不适合書寫,曆代文人少用用生宣紙的。八大山人出生貴胄之家,雖然家道中落,但品味沒變,不至于流落到用生宣紙。從八大山人留存的信件看,他的畫作大多是由委托人買好紙張交由他創作的。這些求畫的人也多是富商,買來的也都是好紙。古代生宣是書畫用紙的半成品,當不會入八大山人法眼。這點很重要,鑒定八大山人的書畫,如果看到生宣紙基本就可以看僞了。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四
真迹厾筆點鳍,筆畫飽滿圓潤。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四
赝品收筆功力不夠,多方筆圭角。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五
赝品坡石可以與李敖所藏第二頁相比較,石頭的質感,相差太大。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六
真迹芋頭葉面飽滿完整。下面的赝品葉子虛浮如碎紙。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六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七
真迹鳥兒神完氣足,樹枝枯而不萎。赝品無神,樹枝猥瑣。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七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八
八大山人飛白之妙,從荷梗可以體會一下。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九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十
好的線條确實自己有生命。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巳花鳥畫冊》之十
赝品岩石的輪廓線沒有一氣呵成的流暢,不好的線條需要用額外的點苔和其它草葉來遮掩。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十一
李敖藏《花鳥畫冊》之十二
真迹線條粗重清晰,墨分五色。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辛 巳花鳥畫冊》之十二
赝品複筆試圖修改,卻出現敗筆。
實際上台北故宮所藏的冊頁,有些地方破綻明顯。可能是為賢者諱吧,這個冊頁較少被質疑。
上面總結了赝品的一些問題,供大家參考。歡迎有識進一步點評真赝的鑒定依據。
老陳上月的頭條文章揭示過,八大山人《為寶崖所作山水冊頁》,其中包含了兩幀書法,是張大千埋進的地雷。八大山人的長卷也常被人切割。這裡李敖所藏的冊頁是否被人埋進地雷呢?有沒有可能也有赝品混雜?
歡迎關注,探讨,以及批評,讓頭條聚合同好共同複原八大山人的清晰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