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十大大将之首的粟裕将軍誕辰100周年,有文史記者專門采訪了粟裕将軍的妻子、新四軍老戰士的楚青同志,發表了粟裕将軍相關的文章。采訪結束時,正值天氣寒冷的12月份,楚青做的一件事讓文史記者感動不已:她堅持要把他們送到大門口。文史記者不斷勸說楚青不用送這麼遠,到這裡就行了,楚青執意要打開門,送至門口。
問及原因,楚青回道:“粟總生前交代過,無論什麼客人,都要送至門口。”粟裕将軍以前是如此,作為将軍妻子的楚青,也堅持着這一細節。

粟裕将軍和楚青同志的戀愛充滿了感情的曲折,兩人不是互相一見鐘情看上眼的,而是作為男人的粟裕将軍一眼相中美麗動人的楚青同志,随後展開熱烈的追求。為此,楚青同志當時有些許“苦惱”,有人欣賞自己的美麗,哪個女孩子不喜歡,何況是正值壯年、軍中有為的粟裕将軍。
可楚青還是兩次拒絕粟裕将軍的求愛,當場撕毀送來的情書,可當在一起結婚之後,兩人又如膠似漆,楚青徹底淪陷在粟裕的溫柔之中,成為她的忠實粉絲,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超級迷妹”。
粟裕追求楚青的曲折故事,印證了“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人不能萬能”的道理。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常勝将軍,卻在情場上吃癟,讓陳毅等戰友們一頓捧腹大笑。
粟裕年過三十時,戀愛沒談過幾場(甚至根本沒談過),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孑然一身狀态。1939年的粟裕,32歲,剛過而立之年,紅軍軍團的參謀長、新四軍支隊代司令,這個年齡這些職務,應當稱得上是:“年少有為”。堂堂紅軍進階上司幹部的粟裕找老婆,自然不是說找不到,也不是眼光高,更不是挑剔,隻是單純沒有一見鐘情對眼的。
其實,粟裕将軍不離家出走參加革命的話,16歲就結婚了,過起“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粟裕的父親是名秀才,十分傳統的一個封建文人,在粟裕念高小(即五六年級)的時候,沒經過兒子的同意,就為其定了一門親事。
可能粟父是想早點抱孫子,讓粟裕安分一點。而且定親的女方是位樣貌清秀、小家碧玉的女子,雖纏小腳,卻是符合當時的審美,是美人無疑。而且年紀正好大粟裕三歲,成熟,很會照顧人。要放在現在中國,單身男子被父母安排了如此姻緣,怕是笑瘋了。
粟裕偏偏不喜歡,堅決反對,打死也不跟人家結婚。求學在常德後,粟裕寫了封信寄回家去,鄭重其事地說:“婚約解除吧,我十年八年甚至一輩子也不回家了,别讓人家浪費時間等,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對方是良人,我不是,終究是錯付了,請那良家女子另嫁高門吧。”
粟裕這事幹得漂亮,将這件事說明白講清楚了,誰也别委屈誰,剛好隻是個婚約,不到處宣揚,并不影響女方嫁人。可以說是相當有擔當了。“一紙休書”有些殘忍,卻是救了姑娘,避免“望夫石”的出現。粟裕的姐姐都說粟裕:“他最有良心了,不願耽誤人家的終身大事。”
14歲的蔣介石娶19歲毛氏福梅為妻子(毛家是當地一戶望族),但在蔣介石離開家鄉、離開毛福梅後,用現在話說就是相當“浪”:1911年納原是妓女的姚冶誠為妾;1921年與15歲的陳潔如結婚;1927年,登報鄭重聲明自己與幾位前妻脫離關系,不久後在上海與宋美齡結婚。都不能用始亂終棄來形容了,毛福秀等人遇到蔣介石真是遇人不淑。
一封休書信寄回去,粟裕卻一直沒有另尋新歡,連個對象影子都沒有,一直忙于革命鬥争,頗有漢武帝朝霍去病說過的那句“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情形。1939年,32歲的粟裕遠超過當時黨組織和部隊裡的結婚規定,業已立、家也要成了。但實在沒有相中的,“雙人之家”的計劃一直擱淺。
追過幾個女孩子、結過婚的陳毅曾對旁人說自己這位老夥計:“你别看他在作戰地圖前面說個滔滔不絕沒個停嘴,一見到姑娘嘴巴張開一句話說不出。”粟裕聽到笑了笑不說話,依舊我行我素,一點不着急婚姻大事。
1939年,粟裕身上發生的一件事,用“緣,妙不可言”來解釋再恰當不過。當年3月,粟裕從江南趕到皖南新四軍軍部,參加周恩來主持的一項重要會議。會議中途休息時,粟裕想起自己要安排幾個人到江南指揮部做文職工作,便來到軍部的教導總隊。這裡有一批剛參加的有志知識青年,這可是前線戰場的“好寶貝”啊。
粟裕司令來挑人,讓教導總隊的負責人梁國斌感到榮幸,連忙接待下,幫忙推薦了自己珍藏的“稀缺人才”——楚青(當時還叫詹永珠)。當時楚青剛加入中國共産黨組織,幹事勤快又利落,秀外慧中,還是來自揚州的江南女子,性格很溫和。粟裕一聽,覺着不錯,就說自己下午抽空來見見,合适的話就帶走了。梁國斌回:“可以可以,我會安排好的。”
下午,粟裕如約而至,來到教導總隊,梁國斌立即親自去請楚青過來。那時的楚青一身灰色戎裝,一進門就被粟裕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粟裕身體有種觸電感,内心獨白應該是“她好漂亮啊”。楚青見粟司令這樣奇怪的看着自己,有些疑惑,歪頭問道:“粟司令,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粟裕這才反應過來,語氣和說出的話有些不自然:“啊,沒什麼。聽說你表現得很好,軍政都取得了優異成績,真不錯啊。”幸好陳毅不在一旁,不然定會出言戲弄一番,和女孩子是這樣聊天的嗎。楚青聽到粟司令誇獎自己,沒有害羞,而是表現出落落大方的高興:“沒有啦,這都是總隊教育的功勞。”
平常不搭理女孩子的粟裕話多了起來,開口問哪裡人(雖然事先知道,但是問問好),又問為什麼要參加新四軍,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嗎。楚青沒什麼不好意思,用軟糯的吳侬細語說起了自己的故事。楚青參加新四軍是沒有介紹信的,是以“軟磨硬泡”了十來天才進來。
粟裕對這個女孩和女孩的故事着迷了,他真的“動凡心”了。粟裕不是沒接觸過女孩子,有不少女子對長相英俊、位高權重、作戰才能出衆的他芳心暗許,還進行過一段時間的示好追求,可粟裕呢?橡根木頭一樣,無任何反應。誰說“女追男,隔層紗”的?騙人!
粟裕認定了,楚青就是“衆裡尋她千百度”的那人,是自己想牽手終生的另一半。但現在認識時間太短了,大膽示愛會吓壞人家,難有好結果。粟裕隻能壓抑住内心的激動,告訴梁國斌這人他要了,安排楚青到新四軍江南分部,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有趣的事情發生了:楚青在江南指揮部工作有一個月左右時間,沒等來新的抗日工作,卻等來一位“癡情郎君”情意綿綿的情書,裡面還有“情郎”特意擺了半天姿勢拍好的本人照片。情郎自然是粟裕,接到信和照片的楚青并不開心,把東西随意一丢,就不再理會,信自然也沒回。
粟裕等啊等,等不到回信,心情好郁悶,他想過自己是碰軟釘子了,也想過對方可能是沒收到信,最後他提起了更大的膽子:又寫了封情書信,讓麾下的政治主任王內建捎去。王內建一聽,哎呀,老首長終于開竅了啊,便興沖沖接過信件給楚青親自送去,帶去的還有自己的恭喜和調侃。王內建擠眉弄眼地說:“你得請我吃喜糖,我是你倆的媒人,粟司令請過了,你還沒請呢?”
令王內建萬萬沒想到的是,楚青一臉愠色,将看都沒看的信撕成碎片。女孩子心思總是複雜,一方面楚青想自己大老遠是來抗日的,不是“找男人”;另一邊又想粟裕讓政治主任來送信是什麼意思?以權謀私、以勢壓人嗎?我偏不如他的意。我以後再也不和他見面了。
王內建在一旁看着,有些尴尬,想勸說什麼,卻一句話說不出來,雖說平常能說會道,但這種情況說什麼都不合适,隻能歎息一聲,無功而返。粟裕得到王內建的告知,内心有些難受,但很快就表示了解:“她有在愛情上選擇的自由權力,我能了解。慢慢來。”
之後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正式成立,粟裕任新四軍江南指揮部副指揮兼參謀長,楚青則是江南指揮部的司令部秘書處任速記員。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兩人不見面都不行。楚青懷揣着忐忑的心情再次見到粟裕,與其交流,粟裕沒有像楚青幻想的那樣給她穿小鞋,更沒有表現出其他不同,就是上司和屬下的正常交往,楚青内心不由松了口氣,但又有點失落。
粟裕這是放棄了嗎?當然不是,這不符合他的風格,況且他的内心早已認定“非楚青不娶”的主意。現在的不作為,隻是不再硬碰硬,咱來迂回進攻,先消除她的警惕,再一舉拿下!為了能夠天天看見楚青,粟裕專門請來人拍照(兩人雖工作地方離得不遠,但粟裕實在太忙了,到處走),不過不是單獨拍照,若真是這樣,楚青絕對不同意,是以她還找來與楚青住在一起的羅伊、陳模。
羅伊、陳模哪能不明白粟司令的意思,于是答應下來。就這樣,羅伊、陳模和楚青在江南指揮部大門口留下珍貴的合影,而這是粟裕與楚青愛情的最早見證物。粟裕趁此機會,拉攏羅伊、陳模等女生來為自己助攻,慢慢“腐蝕”楚青的“敵意城牆”。
後來與楚青的關系變成融洽的朋友關系,粟裕再次發起進攻:表白。此時的楚青成熟許多,沒有惱怒,而是委婉拒絕了。粟裕不灰心,一如以往地平常心對待楚青等女同志,不再表現出那麼強烈的“進攻欲”,這很明顯是粟裕從戰場上用過的“以退為進”嘛。
先是朋友,再成好朋友,然後是男女朋友,最後步入婚姻的殿堂。雖說粟司令沒什麼戀愛經驗,但還是懂這些的,徐徐圖之,烈女怕纏郎,咱得慢慢來。看來這種二十一世紀才流行的追女生套路,粟裕将軍無師自通,早就用過了。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粟司令第三次表白的消息傳遍軍中,引起争議和绯聞不斷。不久之後,連不愛聽八卦、不說閑話的江南指揮部的指揮陳毅都聽說這事了,勸粟裕不行就算了,放手吧,咱找個更漂亮的人談對象,氣氣她。粟裕不聽,楚青他放心上了,忘不了了。
情場失意,戰場卻得意,時任新四軍師長兼政委的粟裕,在華中戰場大發神威,好似把對“攻堅楚青”不利的郁悶全發現在了日本人身上。楚青也在粟裕的水磨工夫和其傳奇事迹的觸動下,漸漸打開心門。
1941年,某天傍晚,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粟裕将軍再度表白,并真誠地說道:“我尊重你的意見,不管怎樣我都能接受,你放心好了。如果你還是不願意,我能繼續等待。一年不夠,我等兩年,兩年不夠我等三年,一直等到你滿意為止,隻要你不要和别人處對象就行,”
粟裕此次示愛,楚青沒立即說話是因為有些羞澀,内心是答應了的。在粟裕說完話的時候,楚青一臉嬌羞,卻又忍不住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意思:用力抱住粟裕。粟裕内心的喜悅外人不得而知,但我們能猜到,一定是比酷夏喝一杯冰水更清爽,感到生活充滿了希望。
粟裕将軍100年誕辰,楚青還滿臉幸福地提及此事。楚青說,粟裕将軍等了她三年。在一起後不久,楚青與粟裕便舉行了婚禮,陳毅等人紛紛送來真摯的祝福。兩人婚後生活很甜美,感情甚笃,生下兩子一女。
沒在一起之前楚青就聽說過粟裕的許多傳奇故事,如今粟裕成了自己的丈夫,楚青常常問他在戰場指揮上的一些事,也更深層次地了解到自己丈夫——粟裕将軍的為人、想法和大将風度。妻子楚青對粟裕非常崇拜,都成忠實粉絲了,關于粟裕生平事迹和指揮的大小戰役,楚青沒有不了解的。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哪個男人不希望被自己的妻子崇拜,視作偶像。
楚青對丈夫唯一不清楚的事,就是粟裕為何每逢過于勞累的情況,就會頭疼不止,吃藥不管用,也治不好。那時候猜測是粟裕當年被炮彈炸傷留下的後遺症。直到1984年2月15日,粟裕将軍的遺體被火化,竟在其頭骨灰燼處發現三片燒不壞的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殘碎的彈片,粟裕生前頭痛的“罪魁禍首”。
楚青看到後默默流淚,當年的戰地醫院的條件不行,查不出;查出了也進行不了這種大型手術。可有條件了,能手術了,卻沒人往這方面想,使得它們在粟裕将軍頭顱記憶體在了足足54年之久。這三塊彈片,成為了粟家傳家寶,直到2003年才捐出一塊到軍科院使館展覽,另外兩塊由粟裕将軍的長子粟戎生保管。
從陌生到熟悉,從拒絕到相戀,粟裕将軍與楚青同志相濡以沫共度了一生。粟裕将軍故去後,楚青女士忙于撰稿、編審、整理了《粟裕戰争回憶錄》、《粟裕談淮海戰役》、《粟裕軍事文集》、《粟裕論蘇中抗戰》等著作資料,直到2016年2月21日離世才停止。若有來世,希望兩人能再相遇。
謹以此文獻給粟裕将軍和楚青同志,紀念戰争年代的平凡愛情!
世間之事,各人觀點,皆在評論處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