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讀書 | 現代婚戀啟示錄——讀周大新長篇新作《洛城花落》

作者:新民晚報

周大新是一位持續關注社會問題的作家,他的長篇新作《洛城花落》(人民文學出版社2021年版)以一場離婚事件展開對當下愛情、婚姻的思考,從愛情的挫折、浪漫的找尋到婚姻的撕裂,還原青年婚戀的生動圖景。

讀書 | 現代婚戀啟示錄——讀周大新長篇新作《洛城花落》

美好愛情要直面諸多婚姻問題

小說寫兩位985高校畢業的研究所學生,在京工作,因各自戀情不順,遠在家鄉的父母托付給“我”這位“媒人”,使之産生交集,相戀、結婚,又離婚。在“媒人”眼中兩人相當般配,都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一文一史,郎才女貌。對雙方父母知根知底,家境也算相當。在婚禮現場和多個場合還見證了這對青年愛戀時的詩情畫意和浪漫激情,卻不期然鬧上了法庭。“媒人”既因責任感,又有父輩的情義在,就全程參與調解、開庭的過程,為讀者揭開了美好愛情也要直面的諸多婚姻問題。

首先是生活層面的問題,由第一、二次開庭的“控訴”引出。作為“媒人”在調解時已然發現這兩位外鄉青年才俊,盡管在京安家落戶、貌似光鮮,卻生活困頓,住在合租的小房子,嶽母來照看嬰兒隻能住在公共客廳裡。女方表示不滿,男方也辯解,自己又是工作又是兼職,省吃儉用,還是無法追上房價,想買車也因搖号的限制遙遙無期。

其次是理性層面的考量,包括雙方的父母和辯護律師。在父母看來,抱着勸和不勸離的思想和過來人的經驗,總是不希望子女婚姻解體。而辯護律師的多重聲音也是作品的亮點。女方的兩位辯護律師分别為離婚者、不婚者,敢于尋求不依附男性的獨立生活,也緻力于“拯救”更多被婚姻圍困的女性。男方律師百般挽留,通過回顧溫暖的戀愛細節,希望能重新喚回愛情。

然後是曆史層面的反思。作品以家史的方式引入雄家清朝和民國的兩場離婚官司,都由女性發起,看似女性有了自主權,卻是備受壓迫的不得已反抗,還要受到族規、綱常、倫理諸多規約,仍是不幸婚姻的犧牲品。即便能夠走出婚姻,也要受到要麼自盡要麼為尼的懲罰。女性看似可以幹預反抗制度和夫權,卻仍要以悲劇命運收場。

反思現代女性的命運與選擇

不期然間,經過20世紀的現代觀,離婚已成為普遍的社會問題。從五四一代“自我”的覺醒,敢于沖破家庭、婚姻的牢籠,也成為衆多“新女性”解放的榜樣。《離婚》中“反對離婚”的張大哥亦是因循守舊、毫無精神追求的小市民代名詞。從前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現在快,連30天的“離婚冷靜期”都備受全網诟病,被認為“限制了離婚自由”。《洛城花落》圍繞着離婚的四次開庭引經據典,從人生經曆、中外典故、科學資料對婚姻、兩性問題進行辯論。女權主義者列舉未婚有成就的曆史人物,包括尼采、柏拉圖、笛卡爾、牛頓、貝多芬、舒伯特、亞當·斯密、安徒生、達芬奇等等,以及曆數女性婚姻中長久的弱勢,最終理性地将婚姻解體。

這部小說也在反思現代女性的命運與選擇,這是周大新一直關注的問題,從漢家女、香魂女到暖暖都是如此。作品中的袁幽岚是90後,長得漂亮、性格獨立、自尊自愛。卻不免獨生女備受嬌寵的單純與驕縱,在婚姻關系中她沒有辦法像母輩那樣面對男人的粗暴也能無盡的“溫柔”,也無法容忍對方原生家庭帶來的種種缺點和滋擾。這也反映出随着時代的變化,女性自我意識的強大。國人稱獨生子女一代為“我一代”“酷一代”,代表着自信、自強和自我。是以,在法庭上即便母親倒戈,也加入到勸和的隊伍,她仍不為所動,堅持離婚。對于父親的逆反心理更為嚴重,隻要是父親堅持的,自己就反對,婚姻的決定也是如此。但在徐友漁看來,表象是年輕人非常自我,凸顯自我的主張,其實他們做一些事情的訴求并沒有真正地通向自我,并沒有獨立分析的能力。

通過他者了解自己,發現愛的幸福提示

周大新多年來持續在對社會問題做預警,從《21大廈》城市對人的扭曲、《湖光山色》鄉村經濟對倫理道德的沖擊,《安魂》對失獨問題的深思,《天黑得很慢》對老齡化社會的警示,到《洛陽花落》對婚戀問題的探究,始終直面現實人生,雖然有些傷痛的揭開令人難過,卻也讓人警醒。在故事結尾,他仍然不忍心兩位美好青年在怨恨與控訴中“人設坍塌”,尋找到他們疑似出軌的鬧劇以及不得已的苦衷。在對差異性的包容中,為瑣屑沉悶甚至無望的婚姻生活注入愛與溫暖的力量。托爾斯泰說:“藝術家的目的不在于無可争辯地解決問題,而在于迫使人們在永無窮盡的、無限多樣的表現形式中熱愛生活。”從這部小說中,我們可以通過了解他者來了解自己,發現愛的幸福提示,反思“階序化”社會的諸多問題。隻是封面的“長篇小說封筆之作”難免讓人感傷,我們還是希望花落花又開。(魏華瑩)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