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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三部曲”:檻内人的悲歌

作為曾被印在千元日币紙鈔上的的文學家,夏目漱石的地位不可謂不高。

夏目漱石“三部曲”:檻内人的悲歌

最早知曉他是在課本上,介紹他時,列舉的是《我是貓》;但真正認真看了的,卻是愛情三部曲的《三四郎》《從此以後》《門》。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買的書,也不記得當初有沒有看完;但在這個過得不算愉快的初夏,恍若初見般,重新看了一遍。

合上書頁時,眼前仿佛是三四郎同美祢子在山後看雲,努力地想靠近,但終于遠去;

是代助同三千代對坐房中傾訴衷腸,他給了似是而非的承諾,但終于未能成真;

是躲進山中寺廟的宗助,本想求得内心平靜,卻每每在聽禅時睡着。

對我來說,好的小說就是這樣,在很久很久以後,你或許将它的情節忘得七七八八,可總有那麼一幅或幾幅畫面,深深地刻在腦海裡。

夏目漱石“三部曲”:檻内人的悲歌

這三部小說,得到公認的是:《門》是《從此以後》的續篇。

但我覺得,《三四郎》當然也是《從此以後》的前篇。

三部小說,其實說的是同一個男人,

他的心志不怎麼堅定,對自己對未來都很迷茫,是以隻能在大時代裡徨彷。

從鄉下考入大學的三四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把世界分成三個:

不願回去的“過去”,即甯靜老派的故鄉,舊的生活方式;

理想中的精神境界,大學裡的思潮沖擊,純粹且單純;

心向往之卻到不了的繁華世界,“燦爛奪目”“春光蕩漾”。

當三四郎從大學畢業,便搖身變作代助。

因為在激烈變革的世界裡找不到安身之處,靠啃老生活。

但即便離不開家族的供養,卻又無法屈從于家族給予的、哪怕隻是“聯姻”的責任。

将深愛的三千代拱手讓友,後悔了又做不出決斷,将“奪人妻”的行動讓渡于他人的決定,自己則被動地等待命運降臨。

宗助呢,終于帶着心愛的女人離開;

兩人的相愛毋庸置疑,但是做出選擇的宗助卻仍然無法積極主動地為争取未來做些什麼。

依然是逃避,不住地逃避。

無論是弟弟的學費,還是變賣家裡的古董屏風;他總是兩耳一掩,以為時間一到,解決的方法自在前路。

看完《門》,再回到《三四郎》的開頭,三四郎在火車上幫助一位女子,并救濟她、二人同住旅館;

女子出于答謝做出邀請,三四郎明明心癢難搔卻終是不敢跨雷池一步——

原來,這個開頭就預示了結局:猶豫的、搖擺的、躊躇的、蹉跎的。

雖然事實上這三部曲的每一篇都是開放式結局。

沒有結局,但卻一眼能望到的結局。

夏目漱石“三部曲”:檻内人的悲歌

一百年多後的現今,三四郎、代助、宗助仿佛穿越時光,來到這個世上。

哪怕經曆過兩次世界大戰,經曆過可怕的經濟科技大發展,

但向内審視,許許多多的我們仍然陷在對人生和未來的迷茫裡。

我們都很善良,也都有種莫名的熱心,有模模糊糊的對未來的期許,但又總是被自己的懦弱和堅硬的現實反複擊打。

在這種狀态下,有人需要一碗雞湯或一碗毒雞湯;可是終究起作用的,肯定不是雞湯而是你自己。

說來,我就是那個明知道應該、卻因為害怕而不願不甘又假裝無奈地等待命運的那個人。

夏目漱石“三部曲”:檻内人的悲歌

那一日,寶玉生辰,收到妙玉賀貼,貼中妙玉自稱“檻外人”;寶玉不知其解,問過邢岫煙後,回之以“檻内人”。

妙玉的“檻外”即宗助的“門内”,都是指遠離世俗的清高之境。

但是芸芸衆生能入“門内”者幾何?

大部分人,亦不過如寶玉、如宗助,隻能在“檻内”在“門外”不得而入,蠅營狗苟。

更别說,妙玉自己還不是自言在檻外、心仍在檻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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