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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的北方夏日不止有冰淇淋

作者:飲食的誘惑

我很愛讀寫小時候的書。

一個北京作家寫自己去婦産醫院找媽媽(因為是第三胎),醫院應該是哪個古代的王府改的,一進院子又一進院子。

好不容易找到了護士,護士告訴她往北面直走,21床。

作家問:哪個方向是北啊?

護士說:你北京人不知道哪邊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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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來繞暈了。”

護士一邊指給她,一邊對周圍笑着嚷嚷:“這姑娘找不着北了。”

這段描寫裡面的護士形象、王府改的醫院和關于方向的執念,都很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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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當然在北方孩子的童年記憶裡是永遠的美食主題,尤其是韭菜餡兒的餃子,有個讨厭韭菜的朋友就很喜歡夏天,因為春天的韭菜最好,“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家裡老是變着法兒地做。

但到了伏天,終于不吃了,奶奶說韭菜到了伏天就臭了。于是改做黃瓜、拍黃瓜、黃瓜沾醬、腌黃瓜、黃瓜絲兒切了下在炸醬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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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不是很愛吃魚,因為刺兒多,家裡人也怕卡住喉嚨。天津小孩的夏天就沒有這個問題。

“魚是馱飯的驢”,這是天津小孩兒郭德綱奶奶跟他說的一句話,非常形象,意思就是說吃魚的時候人能吃下很多米飯。

天津人吃海貨叫“借錢吃海貨,不算不會過”。現在天津的年輕人也會買鳎目魚,凍在冰箱裡,伏天之後可以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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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聽電視上講的相聲說:“打南邊來個喇嘛,手裡拎着五斤tama。”一直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天津小孩知道,就是鳎目魚(塔嘛魚)。

伏天是吃鳎目最好的時候,先過油,然後用姜,蔥,醬油和甜面醬來燒,這種魚就是身上一根刺,很适合小朋友吃。用甜面醬燒出來顔色好看,郭德綱自己說:“紅不勁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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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下冰雹的時候,有人聽見隔壁小孩喊:下刨冰了!可見天津刨冰深入人心。這種冰冰甜甜的食物,是小朋友的最愛。但刨冰并不是兒童食物。溥儀在天津的時候就喜歡吃起士林的冷飲——奶油冰激淩、果料刨冰。可能是上行下效,現在的天津也滿街是刨冰攤。

到了冬天也可以吃,北京人到天津旅遊,天津的酒店普遍成本效益高,市裡也沒有太多需要花很長時間的遊玩項目。躺在溫暖的酒店裡,點三份不同“澆頭”的刨冰外賣,用塑膠勺一邊挖一口,是非常舒服和放松的事情,跟在東北冬天室内吃凍梨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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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旁邊都有刨冰攤,父母們管不住,隻能安慰自己:老底子刨冰是不加香精的。确實,天津刨冰的果料有酸抹糕酸杏紅豆,蜜汁腌漬的鳳梨黃桃紅果,堆在上面淹得看不見下面白色的刨冰。到了夏天,父母們也都坐在攤兒前吃,還哪兒能禁足小孩子呢?

天津、北京、山東這些地方關于童年食物的集體回憶,一定要提肉龍。肉龍在南方少見,但跟這些地方朋友提起,他們能一杆子撐回幼稚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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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的面食裡面,肉龍是最簡便的一種,而且一次能做很多,是以幼稚園常做。做法是發了面,擀成很大的一張皮,把肉餡兒鋪在上面,然後卷起來上鍋蒸。

蒸肉龍的時候,因為長,是以在鍋裡盤成幾道彎兒,也可以切成一段一段蒸。沒有固定的方法。肉龍一點沒有其他面食振奮的樣子,是以又叫懶龍,是面食裡的葛優癱。有的家庭,會讓小孩子在上面點兩顆棗子,說“可不能吃一條瞎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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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吃肉龍很有意思,有的人拿筷子吃,有的人拿手吃,有的人吃得多,有的人吃得少。懶龍有自己的好處——連肉帶主食,做起來快,也有自己的壞處,就是肉和皮結合的不是很緊,小孩子拿不住,肉餡兒就會整塊滑到地上,家裡要是養了狗,就會飛快地入了犬隻的口中。

孩子開始大哭,大人就把自己手裡的肉餡撥出來給他。這個時候,就很有一些溫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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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月份槐花開的時候,還可以做槐花肉龍,就是把肉餡兒換成小小的肥肉丁,鋪上白糖,再鋪上槐花。蒸出來,跟鹹肉龍完全是兩種風味。家裡有哥哥叔叔就更好,可以去樹上薅槐花來吃。

也是從五一開始,山東的孩子就可以吃蒲菜了。在還珠格格最火的幾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念的一句詩傳唱全國:“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山東孩子可高興了,因為這嫩生的蒲草的幹,就是他們常吃的蒲菜。這首詩就幾乎是寫實。蒲菜像茭白又沒有茭白那麼肥大。1934年,郁達夫和王映霞到濟南遊覽是八月份,正是60年未遇的熱流登陸,他們當時就吃了黃河鯉魚,上貢用的的青稻米和蒲菜。他們吃的是清湯蒲菜,更清新素雅一些,想來也更能祛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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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泉水、看千佛山倒影、吃蒲菜,這夏日過得也是相當惬意了。

濟南現在更出名的是奶湯蒲菜。裡面要加“蔥椒紹酒”,把花椒拍碎,蔥白切成細末,加紹酒拌濕,剁成細泥,再将蔥泥與花椒用紗布包起來,放在紹酒中泡一到兩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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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上去是一道講究的大菜,但其實在家裡做也很友善。用火腿,竹筍熬湯,再炒制小麥粉加在湯中煮蒲菜,肉香和菜味都有。還可以拿來做餃子或者包子。家裡做出包子來,小孩子吃幾口說飽了,老人就會講“小小孩子又撐不着”。

山東著名的福山拉面和加吉魚湯做的蓬萊小面,在5月1号之後,也就有了蒲菜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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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喝粥配鹹菜的時候,做飯剩下的蘿蔔皮,白菜幫子,都可以腌,腌得時間短,叫暴腌,外面沒得買,自己做飯的人才知道這一種好處。

北方幹燥,中醫又常勸人不要喝涼的。那就喝點溫潤的粥,郭德綱說了:“手表帶那麼窄的小帶魚,油炸了調一碗糖醋汁,再熬一鍋粥,蒸一點死面的卷子,您記住了,死面的卷子,炸烹小帶魚,配上一鍋粥,這三樣放在一起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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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孩子們最喜歡的,就是拿五香粉和辣椒搓了蘿蔔,做成蘿蔔條,配點饅頭,一口饅頭,一口蘿蔔條,把北方的夏日,狼吞虎咽地吃進去。

互動

你小時候最喜歡家裡做的一道菜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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