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高天有流雲

作者:上海冰夫
高天有流雲

雲應該是白色的,但是不同的時分便會有不同的景象:清晨的雲被染成粉紅色,如嬰兒的臉頰般血色柔和;傍晚的雲被鍍上金紅色,如莊嚴的宮殿般燦爛輝煌。白雲,總與陽光有關,總與紅色有染。

雲兒有很多衣裳,粉紅的,金黃的,鉛灰的,深黑的,但我最喜歡那件乳白的。乳白多好啊,清淡,清潔,如凝脂般似透非透。白雲在忽高忽低的遊弋中不斷積聚又不斷分離,挂在山頂,懸在水面,有時被落花接來,有時又被飛鳥銜去。雲兒一直伴随着詩人的沉思,就着半碗月色繼續逶迤而行。

雲,飄忽不定,無根無蒂,朝暮不一,變化莫測。時而絢麗如虹,時而潔白似雪;時而濃郁如霧,時而散淡似煙。雲,千般姿态,萬種風情,因緣而聚,随緣而散,空空而來,空空而去,一世光陰,了無痕迹。雲之美,美在幻象;雲之美,美在迷離。

一個好聽的名字,一幅好看的景象。或成絮狀,或成絲狀,一片片,一團團,始終在飄流,跟着風的方向。姿勢一直變化,笑容一直不變,于不安定中安定,于不自由中自由。起點有點清晰,終點有點含糊。流雲喜歡随緣,我也喜歡随緣。

來來往往,聚聚散散,遊過來的是雲,飄過去的還是雲。雲裡藏着一個乳白色的夢,像絮,像煙,浮行于天,化雨為泥。我看着雲,以為雲會等我;我想着雲,以為雲會念我。我發現雲有無數種可能:或引太陽鍍金,或惹月亮鑲銀,或牽山河行走,或襯草木盛開。

我在高空放牧雲朵,黑白的,彩色的,僵滞的,靈動的。一手高舉着風鞭,一手追趕着雲羊。高處還青色無邊,低處已黑雲壓城,雲層将越來越厚,雨水将越來越密,下落不明的雲和雨終将成就一場模模糊糊的曠世愛情。我已來不及閱讀蔚藍,卻來得及觸摸烏黑。

喜歡坐在窗前看雲,看雲的姿态,看雲的氣象。有大有小,時卷時舒,忽遠忽近,欲走欲停。曾登山頂,曾摘白雲,手手濕,心心念。清風伴雲來,明月送我歸,望雲一望可以小半天。如此光陰,眼有歡喜,心生旖旎,怡然自得。

亮亮的,白白的,像羊群,像棉絮。到了黃昏,地上燈火璀璨,天上風流雲湧,蓬松着,分散着,成群結隊地遷徙,便生出幾分歎息。眼能看清,卻留不住,再也不會有此刻,再也不會有此雲。無常的雲,未知的雲,也許這就是生活。雲聚雲散,雲在肩頭。

閑時看閑雲,閑心看閑雲。那種閑,悠悠的,細細的,一如天上雲。雲是潔白的,白得純透,絲絲,片片,塊塊,團團。雲是柔軟的,随風變換,堆積,分散,停駐,遊弋。那種柔軟的白,會使人迷幻,會使人窒息,會使人失去想象的能力。

總覺得雲是走得最慢的。那些雲在山尖,在溪頭,在亭上,一動不動。雲在那兒,靜在那兒,是慢慢的雲帶來了深深的靜。我一邊聽着自己的心跳聲,一邊看雲無聲地扯棉扯絮,竟然也扯出了又一團潔白柔軟的新雲來。在極其緩慢的節奏中,雲兒變得更加抒情,它就浮在煙水迷離間,它就浮在蒼茫時光上。

雲停山口,山口有一輪落日;雲停水岸,水岸有百朵鮮花。落日下的鮮花中還有鳥雀匆匆飛過,去追趕将要啟程的雲。一場多麼絢麗的圖景,一個多麼美妙的循環。雲停我也停,雲停安安靜靜山水間,我停彎彎曲曲幻想裡。

似是而非,去留無意,散散的流雲,散散的情思。或消蝕或凝聚,或流動或僵滞,在廣袤的深空,我看不見随意飄泊裡的那些神秘隐喻。相似的光陰,相似的流雲,柔若無骨的旖旎總是給人帶來不同的想象。多變而鮮活的模樣,密集而渺茫的氣勢,遲疑着,堅守着,無數流雲織成一個溫情脈脈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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